与城民们分开时,已近暮色。
流台一行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湖边寻到了冰空。
“小殿下,您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走吗?”
“我最近可能不会常住这里了,但我还是会经常回来的。”
闻言,流台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了。
“所以您是要跟修炽走了吗?”旋业大胆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周围的人惊诧之余也的确想听到冰空的回答。
“我...”冰空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是的。”
听言,流台重重地出了口气,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小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要背叛您最初的理想去和修炽搅作一团吗?”
“流台...”周围的几个人拽着流台不想让他冲动,而修炽也已先他一步挡在了冰空身前。
“修炽,不要...”冰空冷着脸将修炽扯到一旁,而后严肃地仰头看向流台:“我从未改变过我的初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在谁的身边。”
流台轻笑一声,眼里满是失望与愤怒:“您还记得您当初对我们说过什么吗?您说我们要是想留在这里,就必须跟神族划清界限,我们听了,也照做了。可您呢?说走就走,甚至为了救他还差点搭上性命,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还是要为了他抛下这里的一切。”
“我不会抛下这里的,我跟修炽在一起不代表我就要加入他的阵营啊。”
“你怎么不会?我问你,要是他被神族人打伤了,你会袖手旁观吗?你是不是会加入战争,加入他的大军?”
“我...”冰空一时失语,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你够了。”修炽黑着脸上前,看向流台的眼神里满是警告,“她作何选择是她的自由,她是怎样的立场你也没资格揣度,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修炽说这话时,周身涌起一股强烈的压迫气息,流台虽然下意识心生恐惧,但此刻心底的愠怒支撑着他迎面而上:“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片地方跟我们说话?别忘了,有多少人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感觉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冰空扯着修炽离开流台面前,低着头连连道:“修炽,我们走,我们走...”
修炽虽不情愿,却也不想为冰空造成麻烦,只由着她把自己拉开。
隔开一段距离之后,冰空朝着流台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无比诚恳地说道:“谢谢你们为这里做的一切,以后还请你们继续守护这里。”
说完,冰空就拉着修炽的衣袖,低声说道:“我们快走吧。”
看冰空沮丧的模样,修炽有些不忍地叹了口气,而后幻化出黑色火云,带着冰空一同离开,影绰也随即御剑带着小冰跟在了后面。
路上,冰空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修炽和影绰也只是默不作声陪在一旁。
到达潞城附近的营地时,简术已率人在外等候,这还是修炽复生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参见殿下!”一群人慷慨激昂地说着,将激动之情全然融于话语之中。
“嗯。”修炽应了一声,走到简术面前,“好久不见啊。”
“是啊殿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简术说着,眼里已经微微泛起了泪花,“是属下不利,没能保护好殿下。”
看着简术这幅样子,修炽不禁失笑:“你都被我发配到这来了,谈哪门子的保护啊?”
“是属下心高气傲,急躁莽撞,才让殿下做此决策的,以后属下必定竭力规束自身,凡事都要深思熟虑。”
“嗯,”修炽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有点效果。行了,进去说吧。”
“是。”简术说着,侧身为修炽让开一条道路,而修炽却转身看向冰空。
“我...在外面待一会吧,就不进去了了。”冰空迎着修炽的目光说道。
“好,自己多小心。”修炽嘱咐着,又看向一旁的影绰,“你陪着她吧。”
“是。”
安顿好冰空后,修炽方才抬步走向帐内。
目送修炽进去后,冰空招揽着小冰,挽住影绰的胳膊,一同向营地外的树林走去。
看着日光逐渐从山坡上淡去,天际泛开神秘的深蓝色,冰空轻轻启口:“影绰,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真的背叛了自己的初心?”
“你觉得你的初心是什么呢?”
“看着山河被战火侵蚀,许多无辜的人流离失所,我就想为他们创造一片安宁之所,让他们都过得幸福。可是...我现在也真的舍不得再从修炽身边离开了。”
“其实很多事情难论对错,站在不同的立场,就会有不同的观点。流台他们是神族人,殿下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他们为了你的理想选择脱离神族,而你却又和他们曾经最大的敌人走到了一起,任谁都是难以接受的。”
闻言,冰空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真的难以两全。
“可是,他们怎么看是他们的事情,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清楚,你真正想要什么。你爱殿下,那就好好去爱,你关心潞城的人们,那就尽全力去保护他们。这世上达成理想的方式有很多种,只要你有心,怎么都能做的。”
看着昏暗中影绰明亮的眼眸,冰空忽然感觉心里也明朗了起来。
月光悄无声息地洒落人间,无声地散播着自己对人世的善意与温柔,从不在意地上有何更替,时间如何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