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进城风波(4)
祁北被晓晓捶得连连后退,还有心思老老实实地回应狼少的挑战,一张脸扭曲成苦瓜:“你这人怎么就喜欢动刀枪,我打不过还不行吗?”
狼少怒道:“再比划比划,你好好不使力气,看看能不能打过?”
祁北犟道:“就是打不过,不跟你打,打不过干嘛还使力气?”
狼少用刀尖指着窝囊的祁北,嘴上跟他胡扯:“说谎遭雷劈你知道不?”
没想到祁北这孩子老老实实回答,理直气壮:“我听人说,‘雷公不劈老实人’,还听人说过,‘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如果雷真的要劈,也是劈你,不劈我。”
狼少见过招数歹毒的,见过斗殴不要命的,可遇上祁北这种真刀真枪逼上脖子都踹不出一个屁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兴许箱子里的怪物不稀罕吞掉智商为零的家伙?看祁北一脸呆滞的模样,狼少朝着嘉扬嚷嚷,闹脾气:“老哥你听听他说了什么瞎话。”
嘉扬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进城,万一回城报信的士兵没查出来西泽还有三箱货物要运进城,该怎么圆谎,故而绝不想在此时惹事:“你先消停一会儿,日后有的是时间。”
虽然头领发了话,狼少依旧不肯作罢,经嘉扬提点,他也觉得此处人太多,施展不开手脚,便收回刀来扛在肩上,向祁北提出改约:“那我们进城再说。”
祁北哭丧着脸,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打不打。你这人怎么这样!都说了我不会打,不跟你打,你为什么老是打我?太奇怪了!”
晓晓生怕师兄手上输给人家,嘴上也说不过,赶紧携带着自己一张利索嘴皮子,插着腰加入阵营:清了清嗓子,拿出唱戏的强调,长长来上一段:“来来往往路过的都看着啦,千年鳖虽然金贵,但不是缩头,就是张嘴咬人手。我们百戏团福薄,像您这样的大神是养不起的,您请回吧。之前我还以为大漠蛮子虽愚笨了些,好歹个个都是铁胆英雄,险俞山一会后,真是让我们深有感触,原来沙漠蛮子落井下石明哲保身这等小人招术也是天下无双,把我们一群老的少的当成掩护,自己撒腿跑了八百里躲进风临城,转脸忘得一干二净,说话一横一横,还非要找我师兄茬。咦咦?祁北师兄你知道我记性不好,忘了缩头鳖的长相,不过眼前这几位看着很像呢。”
不想晓晓最喜欢扯乱七八糟,既然她正式加入与狼少的斗争,就得维护那个不争气的师兄到底,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十分恼人,狼少被骂的一愣楞,听着半懂不懂,心里想通用语怎么这么复杂,铆足了劲儿回点什么,无奈嘴皮子上工夫比不过,而且周围的行人真的都朝他的方向看来,嘉扬刚刚说过要行事低调,狼少憋了两口气,对晓晓亮了亮刀,咬着牙冷笑几声。
“哼,沙漠狼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们都是讲义气的。”
晓晓把祁北保护在身后:“义气’两个字你们肯定不会写吧,见死不救非‘义’也,逃命逃得没了‘气’儿,恐怕这就是你们的‘义气’吧。知道你们蛮子没什么墨水,我要是说‘吉人自有天相’,你们能听懂不?行走江湖最讲的就是义气,讲义气就有老天保护,你们在险俞山死了人,我们全活着下山了,想必你们都算不上是‘吉人’喽。”
狼少忍不住哈哈大笑,自知跟这丫头斗嘴是无论如何赢不了。
老实的祁北任由师妹与他们吵嘴,自己得空悄悄退居二线,置身事外。狼少吵不过晓晓,再一次转移火气,非要跟祁北开辟第二条战线:“你再来比划比划。”说着都不等祁北答应或拒绝,肩上那一柄大刀虎虎生威,朝着祁北砍去。
狼头领道一声“不要挑事”,亲自出手阻拦顽劣的狼少。整条新月弯刀出鞘之际,一个声音婉转犹如百灵鸟的女子踏着轻盈的步子飞来,给灰暗的天空徒增一抹温柔色彩。狼头领那颗经受风沙砥砺的心脏忽地一颤抖,弯刀收回,迅速躲闪到一边。狼少瞪大了狡猾的眼睛盯着女子看上几眼,转回头来端量着悄悄收敛了所有杀气,退进最易被人忽视的角落中的嘉扬,低下头来嗤嗤笑个不停。那一一边,只听女子遥声问道:“那边的可是梨场百戏团?”
声音很温柔,是标准的风临旬语。嘉扬会的那些带着西泽沙子味的旬语,也是从她这里学来的。
嘉扬退的快,狼头领借助副手挡住那女子的目光,不敢乱动。刚出城门的女子没注意到他。
相反的,最喜欢躲在人后、最擅长退缩的一只名叫祁北的乌龟却定在原地不动,不仅不动,还伸长了脖子,睁大了眼,好像憋着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连耳朵也拉出了尖儿。红绳束发少年的所有神思都飞到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
一瞬间,奇妙的变化微不可察,但着实发生了。
少年覆盖全身的死板似乎瞬间破碎,眼中的木讷在一秒钟之内变成呆滞,真真正正的呆滞,全身不自然的一动,整个人分明想要转向那女子,与她正面相对,可头顶上无数圣贤哲人的谆谆教诲回响在耳边,君子不以食色先,不近女色,坐怀不乱,如此之类之类。于是,惊人的自制力居然又把他的身子硬生生转回去,好像潜伏已久的捕猎者一跃而起的刹那,又迅速被习惯性的少言和内向完全掩盖,圈进了牢房。
这分明是个离经叛道的逆子,在父亲大人的板子面前不得不装出乖巧听话的样子,还仔仔细细整理折皱的衣角呢,暗中却心心念叨要出去撒欢撒野。
也可能是身为戏子,演戏和掩饰的功夫要比常人好太多的缘故?洞察力不够敏锐的常人看不出少年发生的一系列变化。粗一眼瞧过去,祁北始终低垂着手,两眼僵直地盯着地面,似乎从来没抬过眼皮,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