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奕和辛林并不属于过去的时空，说话仍然压得十分低，生怕吵到活在过去的人——

　　徐奕问：“师父说的是什么手卷？”

　　辛林：“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说过。但看上去，太史老爷和公子季是知道的。”他在心里想，师父命公子季这个时候取来的东西，必定至关重要，今夜我们恐怕会听到不少本不该外泄的秘密。他看向崔小姐，心中起疑：崔凝为什么会主动跑来这里听墙角？她科比我跟徐奕的单子大多了，刚才看她面无表情紧随太史老爷的模样，完全是换了一个人。崔小姐，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呢？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们居然不知道。

　　玄宸的声音继续传来：“……时间不多了，你明天就要出海去，按照我之前交给你的路线，一路向东，务必带回金乌神。”

　　公子季出海，原来是为了去请金乌神！

　　可真是天大的消息！

　　听墙角的崔凝以及时空穿梭回来的徐辛二人，全部在心里惊叫。

　　徐奕脚下一空，重重踩在了楼梯上，幸好脚是一团空气，根本没发出的沉闷声响，他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什么？原来公子季是去寻找金乌神啦？金乌神真正存在吗？风临城很久都没有人能请来金乌神了！公子季是要去东海请金乌神！这可是惊天的消息！”

　　辛林同样惊讶：“我记得书中记载，风临每一位城主继位时都会去东海请金乌神，以示自己血统纯正，能为百姓带来金乌神的福祉。难道说公子季要正式继任城主了？”

　　那边玄宸继续道：“……太史老爷当年没有请来……金乌神降临已经推迟七十年……”

　　“七十年。”辛林远远瞧着师父年轻的面孔，她多年足不出户，脸上没有阳光的痕迹，也不沾染人间烟火，神态显得稚嫩，但十分严肃，带着不可侵犯的高傲。他观察着太史老爷和公子季表情的差异，苦笑一声：“你看公子季，昂首挺胸，敢于直视师父的目光。太史老爷低着头，目光还看向别处。也只有师父敢责怪太史老爷据说太史老爷早年下海试过请神，可惜没有成功。对此，城中一直有不满的声音呢。太史夫人也成了舆论攻击的靶子。人们都说，太史老爷是因为娶了外族女子，惹金乌神震怒，才抛弃了风临城。夏源之地的其他八个国家也都对失去神灵庇佑的风临虎视眈眈。如果公子季能成功请到金乌神，必定振奋全城民心、提振气势。”

　　徐奕说：“师父虽然经常教诲东海金乌神法力如何无边强大，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我总感觉是个噱头。”

　　辛林提醒他：“这就是你的不对。你我是还没有幸见到金乌神，并不能因此否认他的存在，怎么就成噱头了。徐兄，我还是觉得偷听大不妥。请金乌神是太史族分内的事情，我们是外人，还是赶紧离开吧。”

　　徐奕斜着眼睛看向墙角的崔小姐，她正屏息凝神，仔细屋内窃听三人说的每一句话：“她可没觉得不妥，看样子要继续偷听下去呢。”

　　辛林看着崔小姐，情绪十分复杂第感慨：“我一直以为她是个本本分分的大家闺秀，哪里想得到会做出偷听的事。”

　　徐奕一笑：“那我们算什么呢？”

　　辛林为难道：“我们、算不一样吧。虽然是时空置换来到这里了。反正就是不妥……”

　　那一边，玄宸的声音十分焦虑，压抑了十足的不安：“……她刚刚出现了，是她，没有错！”

　　听了玄宸的这句话，徐奕和辛林停止了争论，问道：“是谁回来了？”

　　太史老爷的声音明显一沉，看向儿子：“果然回来了。”

　　公子季担忧道：“父亲看到水中莫名出现大量的金鱼，就料到是金鱼族。”

　　玄宸继续说：“……我的法力原本足够封印住了乱石山，谁想他们不知怎么就跑出来，先是夜敲城门，然后蛊惑崔凝抢夺公子尨的马车，试图进城。我也拦了下来。乱石山逐渐不能压制，恶鬼化作金鱼从水道进城，这个我是封不住了。”

　　徐奕：“金鱼族！这一连串儿的事果真跟乱石山有关。”

　　辛林沉着脸：“怪不得师父不讲情面，执意把她赶走。”

　　两人一齐看向偷听墙角的崔小姐。

　　躲在暗处偷听的崔凝坚定的双眼如同牢牢封闭住的堤坝，完全不动声色，不透露任何羞愧、悔恨与自责，好像屋里三人说的不是自己，根本没有被玄宸驱逐星辰塔时候，那弱弱的哭泣、诚心哀求忏悔，以及时不时流露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涩。

　　“你注意到师父的措辞了吗？她说崔凝是受了乱石山蛊惑，才找了马车让他们进城。”辛林喃喃道，“师父应该对她心怀仁慈。可崔小姐做出些什么事情！徐兄，我都开始动摇了。你觉得呢？想想看，她为了让鬼车进城，怕师父察觉，连时空置换术都用上了。”

　　徐奕也渐渐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崔小姐，这个身材小小、影影绰绰的背影跟平时没什么不同，亦或者她的面孔本就不止一张？

　　“崔凝这样子，与平日里娇憨可爱判若两人，叫人害怕。”

　　那边，太史老爷赶紧向玄宸提议：“……不如排干风临城所有水道，并加以封锁，金鱼进不来。”

　　玄宸叹气，道：“也是个办法，但排水暗道和地下暗河总不能一并封掉。太史老爷，水产极阴，恐总有金鱼鬼混在其中，近来风临还得小心水生物。”

　　太史老爷颔首：“这个自然。季儿，按照你师父说的吩咐下去，先把所有水生物禁了，等风头过了，再给渔民补偿吧。”

　　公子季连忙应下来。

　　徐辛都道：“原来‘禁渔令’真的是为了阻止乱石山金鱼族入城。”

　　“要抵御金鱼族，阻止他们进城，还有什么办法？”太史老爷也觉得不足够，急切地询问玄宸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