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仇倒没有,因为雕爷家的大白墙上写着一行血色的大字:拆台者死,拆同行台者灭门!”
“咯嘣嘣……”陈大姐说话的时候,小杨已经吓得上下牙打架了。“陈大姐,我……我不干了,要回家。”
“没出息的样!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再说了,只要我们不拆台、各凭本事,不就没事了。”
“哦,那我们要不要换个目标客户?”
陈大姐转了转金戒指,沉吟道:“不,我倒要看看这个张小米是如何拿下陈老的。继续跟踪!”
……
无论是陈大姐还是小杨都没有发现,在她们身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无声地狞笑着:“作假?班门弄斧!”
语毕,胡一伟从怀里一摸,取出来一个雕刻着九龙逐日的木盒,抬头有三个金光闪闪的鎏金小字——和氏璧。
……
广告市场角落,一个小小的门店里面,店员小姑娘正在帮新来的客人——张小米和眼镜哥——挑选画框。
小姑娘长相倒是清甜,都快赶上张小米十分之一了,但她的脾气不太好,一直撅着嘴巴。
由于眼镜哥乃是有证书的文化人儿,精通琴棋书画一类的东西,所以很主动地承担起了和小姑娘沟通交流的重任。
张小米乐得清闲,趴在鱼缸边喂金鱼。
“这个怎么样?鱼跃龙门雕纹,铝合金画框。”小姑娘问。
“多少钱?”眼睛哥问。
“三十。”
“不行不行,名人字画怎么能用铝合金画框呢?一点儿古风古韵也没有。”眼镜哥使劲摇头。
小姑娘悄悄翻了个白眼,又问:“这个呢?巫山云雨,楠竹的。”
“多少钱?”
“三十五。”
“不行不行,楠竹干燥了容易变形,潮湿了又会发霉。”眼镜哥还是摇头。
“吁!”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又问:“不锈钢的呢?干湿都不变形。”
“多少钱?”
“不废话,一百块!”小姑娘银牙紧咬。
“那就更不行了。钢铁之物戾气太重,和文人墨宝冲突呢。”
“吱——!”小姑娘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啸声,就好像火炉上的水开了。“这个呢?小——叶——紫——檀!”
“多少钱?”眼镜哥波澜不惊。
“九百!”小姑娘嘶嘶地道。
“扯淡呢?一个画框,想坑我三个月工资!”眼镜哥咂舌道。“还有呢?”
“妈了个……”小姑娘大叫着,举起了手掌,朝眼镜哥猛地扇了过去。
“咦,这是什么玩意儿?”千钧一发之际,眼镜哥突然地弯腰、低头,蹲在了地上。
“这个不错!”眼镜哥从地上捡起了一张黄色的牛皮纸,也恰好躲过了小姑娘的暴击。
“巴子……”小姑娘转了个圈,才算骂完。
“巴子?这是什么新型材料?”眼镜哥将牛皮纸揉搓了两下,凑近眼镜观察着:“柔韧性,不错!防水性,不错!光洁度,不错!就是它了。”
“额……”小姑娘无力地垂下了双手。
“那么请问,这个……其貌不扬的……巴子。”眼珠滴溜溜一转,眼镜哥发出了灵魂一问:“多少钱?”
小姑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喔,这个啊,这个是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垃圾。”
“稍等,垃圾的话,按照废品回收标准,一斤两毛二,二二的四,三六一八……”眼镜哥掐着指头,默算起来。
小姑娘惊呆了!眼镜睁的大大的,愤怒地质问:“你到底是来买画框的,还是来闹着玩的?又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个买不起画框的无敌大穷X!”
“嘿,你这小姑娘,咋瞧不起人呢?”说话间,眼镜哥回头看了一眼小米,又道:“我们两个就是穷。咋了?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呃,扯我干嘛?无耻之极!”张小米只觉得两只乌鸦在头顶呱~呱~地叫着。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才道:“停!停停停……大哥,小妹输了,刚才是小妹的态度不好。你走吧。小妹还要上班呐!折腾半天了,老板也快来了,这地却还没来得及打扫呢……”
“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个多少钱?”眼镜哥百折不挠地道。“说实话!诚心要呢。”他又补充道。
“嘶——免费!”小姑娘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眼镜哥,仿佛看到了外星人。
“免费,你确定?”眼镜哥说着,假装不经意回过头去,悄悄朝小米眨了眨眼——Bingo!
张小米露出了奶奶般欣慰的笑容。
“嗯!”小姑娘拿起扫帚,边扫边道:“随便拿,大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把这些东西全部带走。多出来的那部分,帮小妹扔在在街口的垃圾站吧。谢谢啊!”
……
很快,张小米和眼镜哥就走出了小店,奔赴下一个地点。
……
他们前脚刚走,一直在店门口假装看风景的陈大姐和小杨便偷偷跟了上去。
“陈大姐,你说的没错,这个张有为还真是人才啊。”小杨不无讥讽地道。
“嗯,但你发现没有,眼镜哥在里面讨价还价时,张小米却像个没事儿人一般,只在旁边看鱼赏花。”
“人家啥身份,怎么可能跟这些打工妹、打工仔心与心的交流呢?”小杨道。
“嗯,小杨,你愈发聪明、愈发成熟了。”陈大姐转着大金戒,赞美道。
……
没多久,一瘸一拐的胡一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伤痕累累的面孔无比凝重。
“身份!踏马到底是什么身份?”想着陈大姐和小杨的唠叨,再回忆起小米种种不同寻常的举止,胡一伟开始为当初的鲁莽后悔了。
……
貌似普普通通,实则有点儿破旧的小店内,三五个食客正在大口吃面。
面是裤带扯面,碗是青花老碗。
眼镜哥很绅士地拉开一张凳子,朝张小米伸手示意,然后自己抢先一步坐了上去。
张小米有点儿恼火,可毕竟人美心善,不好发作,暂且记上一笔。
不大工夫,老板兼厨子将裤带面端了上来。汤深面宽,辣红葱绿,更有大块牛肉佐料。
“来来来,吃瓣蒜。面食的灵魂就是大蒜。”眼镜哥从桌角的老碗里拿起一盘蒜,用手掌使劲地揉搓着,拆开了。
“这样不好吧,女孩子家家的,大中午怎么能吃生蒜呢?”张小米一脸嫌弃地捂住嘴巴。
不是不吃,是不能吃啊!
晚上倒也罢了,刷牙漱口——睡觉——刷牙漱口,气味也就消了。可现在……哎!
——恶魔的声音:想吃就吃,何必在乎别人的目光。只要你足够优雅,别说口臭,就算是放个屁,那也是香的……巴拉巴拉……
——优雅的声音:啊……见鬼!臭大蒜快离本王远一点!
半小时后……
“最终,张小米同学还是坚守了自己的底线,没有让口腹之欲夺走自己的优雅和美丽。”张小米一边剔牙一边感慨道。
“咋样,吃美了没有?这家店虽小,老板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绝不比那群米其林差。”眼镜哥摘下眼镜,擦着额头的热汗。
“以后不许带我来这种地方了啊,长肉。”张小米摸着肚子,心想要不是为了工作,自己又怎么会干掉这么一大碗面食?
仙女裙穿不上了咋办?
“别打岔呀,就问你吃美了没有?是不是像我说的,肚里有粮,心里不慌了?”眼镜哥追着问。
“嗯……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在里面。”小米点头承认。
“很好,万事俱备,向着目标进发吧!”
……
饭馆外面,假装系鞋带的陈大姐直起腰来,看着张有为和张小米的身影,沉吟道:“这个张小米不简单啊!一个将燕窝鱼翅当早餐的人,却将一碗裤带面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胸——有城府啊!”
小杨擦了一把哈喇子:“那咋办,咱也进去咥一碗?”
“别,正事要紧。”陈大姐咽了口唾沫,跟了上去。
……
“踏马的,这两个家伙能不能干点儿正事啊?我的脚要废掉了!”骂骂咧咧地,胡一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瞅了瞅渗出血水的鞋面,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
终于,日头西斜的时候,张小米和眼镜哥再一次来到陈老的家门口。
可惜这一次,百花斗艳的庭院里并没有他的身影。
“怎么办?”张小米问。
“等呗。”眼镜哥扶了扶眼镜。
“翻墙吧。”小米怂恿道。
“别,还是先到大门那儿看看吧。”
两人还没走到大门口,便听见“呜呜……”的警告声——两条牛犊大小的藏獒,正在大门里面盯着两人。
不约而同地,两人停下脚步,又一步步退了回去。
“吁……好可怕。”张小米拍拍胸脯。
“算了,还是等着吧。有钱有闲的老头,午后都会小睡一会儿。可一旦醒来,他们绝对不会闲下来的。家里的杂活有保姆干,那么他们就只能出门溜溜狗、逗逗鸟儿、或者找几个老太太玩耍……”
“眼镜哥,你真是神了!”张小米啧啧感叹。
“此话怎讲?”
“因为老陈……哦不,陈老已经出来了。”张小米指着大门处。
陈老果然出来了,金丝眼镜金手表,黄色马裤麦色的鞋。幸亏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要不然整个人都是黄澄澄、金灿灿的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张小米高举双手,就要打招呼。“老……”
“陈”字还没喊出来,眼镜哥赶紧将小米的胳膊掰了下来。“别瞎喊,没大没小的,还是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