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在其他人眼里，张小米就像被人按掉了暂停键，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奇怪，台上的姑娘怎么不吭声？”
“难道是忘词了？”
“身体也僵住了！”
“难道是个模特？真正的主讲人还没有上场？”
“嗯，有可能，再等等看吧。”
……
滴答滴答。在众人的注释和等待中，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界那么久。
有那么几次，张小米从深邃的思考中回过神来，却被眼前的状况搞得焦急上火，脑袋里更是一片混乱。
……
张有为跟在人群中，有点儿莫名的失落。可每每想到回家后，妻子那欣喜的模样，才会重新打起精神。
当然，这里面也有张小米的一份功劳。
“张小米……咦，张小米呢？”
眼镜哥想起来，最后一个上台的应该是张小米，可大家却在艾菲的命令下一哄而散了。
“这不行啊，张小米可是第一次上台！更重要的是……她和我一样，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心里却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眼镜哥想着，脚步渐渐停顿下来。
“喂，眼镜片儿，怎么不走了？”有人问。
“不就是让你请客吗？还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是妻管严，估计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真的假的？这样的人也算男人，我呸！”
眼镜哥并没有在乎众人的闲言碎语，转身朝会场走去。
有两个同事过来，一左一右抓住眼镜哥的胳膊，一人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谁赚的奖金多，谁就要请同事们去九霄云外潇洒一番。”
另一人道：“胡一伟大哥每次都会请客，你可不要坏了规矩。要是兜里实在没钱，打个欠条就是了。大家说对不对啊？”
前面的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也纷纷折返回来，看热闹似的盯着眼镜哥。
“呵呵……”眼镜哥苦笑着摇头。“九霄云外？不就是个鸟窝吗？可别瞎了这高大上的名字。”
“嘿，你这家伙，鼻孔里插大葱呢？那可是附近消费最高的地方。”有人不服气地道。
眼镜哥猛地一挣，摆脱了身边两人的束缚。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一掏。拿出两沓钱来。
“不就是玩耍嘛！钱在这里。不过我现在有事，恕不奉陪了。”眼镜哥说着，把钱朝身边两人怀里一塞，大步朝会场走了回去。
……
“吱！”会场后门打开，眼镜哥脚步还未踏进，先将个脑袋塞进去晃荡了一圈。
与他料想的情形一致，会场里的气氛有些安静、有些尴尬。显然张小米没能将气氛调动起来。
但是……也太安静了吧，安静的有些诡异！
观众席里的每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张小米，仿佛那里就是世界中心。
而张小米呢？正手托药瓶、一动不动地僵硬在演讲台上。
“莫非，时光静止下来了？”眼镜哥深吸一口气。
他记得有一次，张小米告诉自己——时光静止下来的时候，诸神就会降临人间。
当时，眼镜哥觉得张小米就像所有女孩子一样，是个爱幻想的小姑娘。
但现在，他觉得张小米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荒诞的话。
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呢？眼镜哥不知道——没有人知道诸神降临的时候，这小小的会场会有什么变化。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久以后，答案就会揭晓。
就像专家们常干的事情一样——今年可能是暖冬也可能是寒冬！到底是哪个，等冬天结束以后就会有一个清晰的判断。这只股票可能上涨，但也不排除下跌的可能。到底是涨是跌，大盘结束以后自有分晓。
时间在安静中流逝。
“哐当！”一声轻响。演讲台旁的窗户玻璃被推开，一阵风打着卷儿吹进会场。
窗帘和张小米的衣裙同时飞舞起来。
西斜的阳光趁机穿过玻璃，落在演讲台一侧。
一切又回到了静止前的状态。
会场里也再次响起嗡嗡的哄闹声
演讲台上的张小米眨了眨眼睛，便注意到了站在会场角落里的眼镜哥。
他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张小米感到一阵温暖。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
更让她感到安心的，则是身旁多出来的那束光——那让人感到温暖、明亮的阳光。
正是这一小片光芒，让沉闷的会场再次充满了活力。
“一定是有人暗中帮助了自己。在事情一团糟的时候，微风掀开了窗帘，阳光也恰好落在了身旁。”张小米一边想着，一边稍稍倾斜身体，同时慢慢伸出胳膊，直到手掌恰好被光芒所笼罩。
本就白皙的手掌在阳光的映衬下愈发美丽。而掌心里那个玉白色、小鲸形状的瓷瓶更是泛着晶莹的光泽。
张小米注意到一个有趣的事情：众人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的掌心转动着。
她尝试着将手掌举高，不出所料地，众人的目光也随着张小米的掌心不断抬高。
张小米又将左手慢慢拉回，放在胸前。
所有客户的目光也同时下移，齐刷刷地落在张小米胸前。
来来回回试过好几遍，结果也如张小米预料的那样，所有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手掌心。
“这也太奇怪了吧？我一个字也没说，众人就被这小小的药瓶吸引住了？”张小米想不明白。
她打算说点什么。
毕竟，客户们再心动，也得知道自己将要抢购的东西叫什么名字吧。
张小米边想边点头，说出了唯一一句自己还没有忘掉的演讲辞：“巨鲸憋尿丸，你好——”
说出“你好”的时候，张小米觉得自己应该有点儿感染力更强的肢体语言，便伸手指向观众席。
“呜——”观众席上发出一大片欣喜的惊呼声。
“我好——”张小米又道。
“哇——”观众席上再次发出感叹的声音。
“她也好——”张小米又道。
这个她……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张小米也想不明白，只好随便朝窗外指了指。
哗啦啦的掌声不绝于耳。
阳光在缓慢地移动着，透过会场的玻璃窗挥洒下来，落在演讲台中央，笼罩在张小米的身上，一阵燥热。
热烈的鼓掌声和议论声充斥着耳膜，让她的心跳不断地加速着、加速着。
张小米张开双手，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矗立在大海中的礁石，无论多么猛烈地巨浪拍打过来，多么狂暴的气息席卷过来，她都不应该退缩。
她做到了。
……
第二天，张小米是踩着点上班的。
同事们来的都很早，都在讨论着昨天的说明会。
什么眼镜哥出息了，卷发大姐可惜了，杨大姐终于证明了自己之类的话。
可张小米一只脚刚刚踏进办公室。
整层楼也安静了下来。
每个人都紧紧闭着嘴巴。就连一向话最多的卷发大姐，也憋涨着脸，硬是一声不吭。
张小米有点儿尴尬地朝大家笑了笑，自顾自地走到了座位上。
“刚才还闹哄哄的，怎么我一来就静悄悄的？”张小米搞不明白。
临下班的时候，张小米拉着卷发大姐问：“孙大姐，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看见我都不理不睬的？”
“哎呦，小米呀，不是不理不睬，是大家都尊敬您呐。”
“尊敬？这唱的是哪一出？”
“俗话说得好，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你昨天的业绩那么好，足以说明你在咱们公司举足轻重的地位。以后啊，别说办公室的同事，主管大人都会对您客客气气呢。”
“呵，有这么夸张吗？”
“那当然了。咱们公司最注重的就是销售人才呢。比如那胡一伟，明明只是个普通员工，却备受主管大人重视，整天待在主管办公室里搞业务，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啥呢……”
“既然这样的话……我的工资会不会涨？”张小米满心期待地憨笑着。
“工资？唉！”孙大姐一拍大腿。“您这不是说风凉话嘛！像你这样的明星员工，那靠的不是工资，是奖金！昨天那一单，据财务部的同事透露，你赚的至少在这个数。”孙大姐说着，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千？”张小米问。
“五千？！是五万啊大姐。”
“哦！看来……这本市五百强集团子公司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张小米感慨一声，拴紧了腰带，准备埋头苦干。
……
“小米。”眼镜哥蹿过来。“我老婆要请你吃饭呢，整了七七四十九道菜。”
“不去。”张小米摇头。
“为什么，你上次吃不了还要兜着走呢。”
“你家太远，去一趟下午上班就迟到了。我还打算埋头苦干，报效公司呢。”张小米舔了舔嘴唇说到。
“报效公司？你以为销售部员工按时打卡上下班是在报效公司？”
“不是吗？”
“那是为了挣全勤奖！你看看胡一伟，人家压根儿不进咱办公室。可人家哪一个月的提成不是几十万？”
“照你这么说……不是为了那八百块的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那当然，你有为哥我都不在乎那一点点蚊子肉了，你一个大明星，还在乎它干嘛？”
“咋还大明星了？这身份地位升的也太快了。”
“你没看见公司大楼顶部的大屏幕吗？”
……
很快，张小米见到了眼镜哥口中的大明星。
那个美颜过度、左手话筒、右手药丸的蛇精脸女人，正在抬头望天，嘴角处勾出了一个大气泡，上面写着：“巨鲸憋尿丸，你好我好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