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搞错!高四学长,你读文科?!”关博仰天大笑,然后竖起大拇指。
“笑什么笑,你还不是一样!高四学长!五十步笑一百步。”姚思古斜挎着书包:“你们班随便坐吗?”
“你坐,老子罩着你。”关博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高中三年读五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小姚,你真是我们六中的奇葩,不对,奇迹,六中奇迹。就这个吧,坐!”
“不坐。”姚思古环视了一圈,坐在了卢小芳旁边。高三的英语老师童女士成为这届复读班的班主任,她说了,允许男女混座,她完全不相信,高四的学生会有谈恋爱的心情,升学压力摆在那儿,谁这么不开眼,那就别来复读。
关博打量了一下卢小芳的容貌,雀斑星星点点的分散在塌鼻梁上,扁平的脸活像一个鞋拔子。“小姚,你这口味,有点儿重啊。”
卢小芳眯缝着眼看着关博,刚想发火,却马上熄火了。她虽然近视,但是关博这么大来头的人物,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在宿舍常听杜金说他的名字,大背头,每天发胶涂得锃光瓦亮,像一个老嫖客的古龙香水味男生。这是十三太保的老大,她卢小芳可惹不起。
“你别坐我这儿。”卢小芳说:“你跟男生坐一块儿。”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姚思古记得,这是卢小芳的开关,皮喜大人留下的绝招。
果然,卢小芳羞红了脸,马上闭嘴了,一个人默默的在那儿看书。
“你们(3)班的人都这么勇气可嘉吗?文理科自由切换,买一送一,来了一双。果然是你们班的人有趣,难怪金金姑娘念念不忘老(3)班的人。”关博饶有兴趣的一屁股坐在姚思古桌上挑逗他。
“下去,我要放书。”姚思古打开书包拉链。
“我看看,说曹操,曹操的书来了,金金姑娘把全套高三的书都给你了,这是谁的笔记,字这么丑,我看看,陆让啊。我还从来没注意过她的字这么丑,不合理啊,她不是考BJ的学校了吗?就这字还能上211,佩服,佩服。”
“拿过来,葵花宝典,别弄坏了。”姚思古抢过来,直接塞到关博屁股下,看他走不走。
关博只好从课桌上跳下来,谢光起进来了,赶紧奔过来大叫:“博哥,博哥,位置留给我。”
“随便。”关博点了点头。
“让开,我坐这儿。”申洁打了个响指,让谢光起滚蛋。
谢光起不情愿,坐那儿不动,申洁直接拎起他的书包,扔到姚思古前面的空位置。
“谢公屐,你要么赶紧过来,我罩着你。再过三十秒,三姓家奴就要登场,她肯定把你生吞活剥,咔咔咔看,把你抢走当压寨夫人。”李貌坐到了卢小芳和姚思古的前排。
三姓家奴莫织春也要来复读,谢光起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坐到了卢小芳前面的位置。
“老大,你也是坐老位置啊,不想换换?要换,换了就风水轮流转,你看,我就换到了莱莱的位置,我没什么要求,考到咱们的省会长沙就行,我可不想继续在这个小地方扑腾。“李貌把书包扔进去。
“我不换,就自己的位置,我那不叫运气,我本来就没学,现在开始,看书,不聊了。“关博坐在自己的位置,和申洁同桌。
“这位同学,你看着眼熟。“李貌端详了一下姚思古,9班的还是11班的?
“(3)班姚思古。“姚思古做自我介绍。
“古窑甜心!“李貌大惊,”对,难怪看着眼熟,杜金不是老去你们班自习吗,她经常提起你。年轻人,勇气可嘉啊,理科换文科,佩服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难怪你坐这个位置,真是好眼力,这是我们班考到BJ那妞的位置,陆让的宝座。恭喜你,好运带给你。”李貌看了看卢小芳,算了,没有说话的欲望,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姚,给你看看,金金姑娘写给我的信,提到你了。“关博把杜金写来的信扔给姚思古。
“云南大学。“姚思古打开。
杜金写道:“你这厮换文科之后是不是就跟开挂了一样,成绩突飞猛进,果然是当过班长的人,这魄力,无人能及。如果还有其他课本,资料,试卷需要,我可以让我爸爸去我房间找找看,当时没舍得丢,也没卖废纸,留个念想,就当纪念一下自己的奋斗历史。关博说你还坐在我的位置上,多沾沾喜气,我这种擦边球的黑马逆袭故事,不可复制,但是运气可以复制。祝你心情愉快,送你一个礼物,绝密信息,不用谢,一般我做了好事只写在日记本里。“姚思古看见了陆让在BJ的地址还有宿舍电话。
姚思古拿手机拍了下来,把号码存着,然后把陆让的联系方式涂黑,信件还给关博。
“你这干嘛了?涂得黑漆漆的,不就一个地址吗?你放心,我懂。“关博把那信纸最后一行撕掉。
“我从来不追女孩儿,都是女孩追我,看见没有,这就是证据。“关博抖着杜金这两个月来给他写的三封信,得意洋洋。
“我要是追女孩儿,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着急,到了大学,全是美女。“关博看了一眼卢小芳。
“那个,小芳,是吧,配一副眼镜也不要多少钱,步行街三家眼镜店,五十块的眼镜就非常好了。你再这样眯眯眼,度数往上升那是肯定的,最惨的是,到时候进了大学,年方十八,你这眼角全是褶子,看着就不像十八,不好看,大学里都是帅哥美女。你这样眯眯眼,影响学校颜值水平,同学们会孤立你的。“关博看了一眼姚思古,姚思古摇头,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
果然,卢小芳趴在了桌上嘤嘤的哭。
“呦,摸到老虎屁股了,我先撤。“关博刺溜一声坐回了自己位置。
姚思古却忍不住想笑,高一的时候陆让,杜金可没少招惹卢小芳,卢小芳就是用这招让全天下都觉得对不起她。
“小芳,不错啊,这个好,精神!“李貌聚精会神的看着卢小芳,这黑框眼镜一挡,雀斑少了一半。
姚思古抬头一看,卢小芳戴着眼镜来了。
“姚思古,你能借点钱给我吗?“卢小芳说:”我配了眼镜,生活费不够了。“
“好。“姚思古掏出30块给卢小芳。
“太多了,还有两天就回家了。“卢小芳退了20给他。
“姚思古,你爸妈干什么的呀?“李貌八卦的问:”杜金以前说你是(3)班的富二代。“
“金金姑娘瞎说的,她经常胡说八道逗你们,你们什么都信,傻不傻呀,什么富二代,普通小康家庭。“姚思古太了解杜金了,她就喜欢逗乐子,哄得大家一愣一楞的。
“那你家到底干什么的啊?“李貌追问。”家族大企业,不能说的秘密?“
“双职工,怎么就不能说了,我老头,火车司机,我老娘,医院大夫。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非常平常的工薪阶层,什么家族大企业,她骗你们的呢。“姚思古实话实说。
“那可不一样,我们都是乡下来的,家里五六口,就一个顶梁柱,你们三口之家,两个顶梁柱,这经济水平完全不能比,你爸妈只要养你一个,太简单了。难怪你一身运动品牌,我们可买不起,就连杜金这样的家庭也只有她爸爸一个人挣钱,养四个人也够呛,最惨的是陆让。“李貌摇了摇头。
姚思古来了精神,竖起了耳朵。
“喂,陆让怎么了。“
“你肯定知道吧,你们这么熟,我还说什么。“李貌转过身去。
“我们很少说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双杨的。“姚思古想了想:”我大概知道她是单亲家庭。“
“对啊,她爸爸就是打打短工,没什么钱。读书全靠她大姐。现在,我算算,1998年毕业,现在是2004年,工作6年了,一分钱存款都没有,对象也没敢相。然后二姐今年毕业了,正好,两个人的工资可以养一个大学生。陆让说她大姐几年都没买过新衣服,这四年大学熬过去,她大姐就奔30岁了,劳劳碌碌十个年头,青春全部献给了陆让,凄凄惨惨戚戚。养一个小孩和养三个小孩差别大了去啦,所以老祖宗说,少生孩子多养猪,这都是血泪的教训呀。“李貌嗟叹不已。
姚思古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所以啊,你们这种独生子,哪懂得我们穷人的苦,越穷越生,越生越穷,大的拉扯小的,小的回报大的,等到能够翻身农奴把歌唱,兄弟姐妹集体奔三十,呜呼哀哉。“
“李貌!“谢光起猛的打了一下她后背:”切!我以为杜金附身呢,也没见她从你身体里跑出来,别给我整什么呜呼哀哉,尚飨。你一说,我就想去网吧玩CS了,高三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我跟我爸妈发誓,我要是再去网吧打CS,就把手剁下来。“
“你还是先把这个时差倒过来吧,都两个月了,谢公屐,你没去网吧,怎么还是白天睡觉,晚上精神抖擞。“姚思古在网吧经常碰见谢公屐。
“不用,不用倒时差,我晚上学习,效果也不错,就是老师讲的一些重点没听见。“谢光起揉着眼睛。
“送你的。“李貌拿了两根牙签,放到谢光起桌上。
“头悬梁,锥刺股,特别有效,就跟容嬷嬷扎紫薇那样,往死里扎,保管你不会错过任何重点,只要老师敲黑板,你就扎!这是以前高三的一个学长教给陆让的法子,大腿那儿可以扎,没事的,古人的智慧。“李貌瞧了一眼姚思古,掏出一把牙签:”你,试试?“
“行不行?“姚思古疑惑的拿走一根牙签。
“啊!“姚思古大叫。
“小点声,老师都要听见了。“李貌回头看着姚思古。
“进去了!“姚思古惊恐的看着牙签立住了,扎进肉里,一动不敢动。
“妈呀,这么狠。“谢光起站起来看了一眼:”真狠,真狠啊。“
“拔出来呀!“李貌着急的提醒:”死不了,自己造孽,自己扛,你就不能试着下手,这是你自己的腿,又不是别人的,真是下得去手。“
“我来吧。“卢小芳看着姚思古龇牙咧嘴,冷静的给他拔掉了牙签。
“不要,不要,扔掉,扔掉。“姚思古挥挥手。
“佩服,佩服。“李貌拜了拜姚思古,以前杜金说这古窑甜心宝里宝气,还真是。
还别说,果然神清气爽,这锥刺股带来的疼效果,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老师说的每一个重点,姚思古都听得明明白白。姚思古看着渗出一点点血迹的大腿,陆让,你真是心狠。
“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杜金拿了一堆的同学录过来,关博,姚思古,谢光起,李貌,当然了,旧室友卢小芳也有份儿。
“小芳,你戴眼镜好看。“杜金由衷的赞美。
“是吗?“卢小芳腼腆的接过同学录:”谢谢!“
“高四,知道你们没时间交朋友,所以我就买了同学录,看看你们在这个班有没有认识十个人以上。“
“开玩笑,不止,绝对不止,咱们高三(5)班就有超过十个人在这儿复读,再加上你们(3)班两个理科转文科的大神,我数数看,16,17,18,我认识18个人。“关博打开同学录,”还行,你上哪儿批发的?“
“你才批发的呢,就买了5本,谁给我批发。“杜金撇嘴:”讨价还价,3块5一本儿呢,我二十块钱就剩了一个坐公交车回家的路费回去,你们中午谁请我吃饭。“
“姚思古。“关博说:”你请。“
“我请,当然是我请。“姚思古一口应承。
“你还是这么傻,不,这么大方。“杜金呵呵笑。
“陆让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啊。“李貌问。
“勤工俭学呀,再说路费也不便宜。现在的贫困大学生寒暑假都勤工俭学,我要不是家里有奶奶,我也要在昆明勤工俭学,过两天我就去中学门口发传单,教英语了。“杜金说。
“瞧瞧这语气,大学生,勤工俭学,羡慕死我了。你给我等着,明年我就来做你的学妹。你和陆让一个在BJ,一个在昆明,我想起地理老师说的胡焕庸人口密度线,黑河--腾冲,不知道的,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冤家,北上南下,南辕北辙。“李貌哈哈大笑。
“南辕北辙,你这成语,用得跟班长一个水平。“杜金见姚思古脸红,连忙解释:”不是说你,说王知节,乱用成语的高手。“
“金金姑娘,昆明理工怎么样?“关博说:”我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去昆明陪陪你,云南大学我是考不上了。“
“昆明理工你也考不上,你最近一次考试多少分,寒假之前那次,没有500分?别想了。“杜金无情打击。
“你不就是530分吗,你们班垫底的吧,擦线过的家伙,怎么样,你们学校的血腥味,算了,反正你也不怕,你是官家人。“关博哼了一声。
“没办法,就是家里烧了高香,你别眼红,我还真不是班里最低分,我们宿舍就有两个分数比我低的,我们对门宿舍还有两个,绝对比我分数低,一个BJ的,一个上海的。对了,关博,你做高考移民啊,你爸那么有能耐,搞户口,上名牌大学。“杜金调侃关博。
“有这后门,我去年不知道用?几十年的人脉,交情,拉着大家一起往犯罪道路上溜一圈,走个擦边球,万一落网了,一首《铁窗泪》,送给亲戚朋友,谢谢大家一起陪我牢里蹲。“关博冷笑:”现在抓得特别严,高考移民,免了吧。你还官家,你都不知道闻风而逃,还来个顶风作案。“
“开玩笑嘛,我怎么会不知道,还是自己考吧,自己考的分数那才是真本事。“杜金嬉皮笑脸。
“听说高妹结婚了。“李貌问:”是不是以前带她爬围墙,让她坐电动车回家的西装男?“
“就你记得这些八卦,还如此清晰,准确。没错,就是那个隔壁小区的。“杜金说:”惭愧,我一介草民,穷学生,没有给礼金,就买了点小礼物邮寄过去了。“
“她真的是带球结婚吗?“李貌眨巴着眼睛。
“是吧,不知道,联系不多,我们大一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闲,课程排得很多,而且心理课点名太严格了。全校都学心理,逃心理选修课的三次以上会被警告处分,所以我不可能还鼓足勇气去打电话问,高妹,你是不是未婚先孕。拜托,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我哪儿说得出口,我都没谈过恋爱。“杜金刮了一下李貌的脸,卢小芳听到未婚先孕几个字羞红了脸,赶紧起身去打水。
“不是还有陆让吗,你让她问,你们可是铁三角。“李貌打算将八卦进行到底。
“陆让哪有你八卦,她只负责听,不负责说。我告诉她,她就听,她才不会去问这种无聊的问题。结婚了,生孩子,这不是很正常嘛,你管她带不带球,带球也是双喜临门。你这十八岁的女孩儿,倒是不害臊。这问题我是没好意思问,要不我给你高妹电话,让你去问。“杜金把手机拿出来,李貌连忙制止。
“我就是想着别人说,女的生了孩子,就没朋友了,一心只围着小孩子转,没有社交了,以前的朋友也就断了,我也不关心,你们三个以前形影不离,以后她就不会跟你们在一块儿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李貌打个哈哈,不再说高妹的婚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杜金把班主任童老师也请了过去。大家再也没有提起任何关于陆让的话题,童老师先分析了一下关博的成绩,地理和数学是弱项,其他都还好,二本的概率提升了不少。然后说姚思古,姚思古基本上是情况相反,只有地理和数学是强项,其他都是弱项。
“这就,不好说了,老师,喝口橙汁再说。”杜金打个圆场,童老师马上心知肚明,不再说学习的事情,只说她小孩最近感冒了,只好把乡下的奶奶叫过来。
“千古难题,婆媳矛盾,童老师这么讲道理的儿媳妇,应该游刃有余吧。”杜金眉头紧锁,金艳梅女士因为自己单纯无知,不能干,所以一辈子都被婆婆管理得妥妥贴贴,只敢生一下闷气。童老师,这,就不好说了,自古班主任,都是有脾气的主。像高三(11)班那种柳老师,太温顺了,全班只有一个本科,乔冠森考进了师范体育系,其他人,全部落榜。
“小小年纪,知道的不少,还婆媳矛盾。”童老师呵呵一笑:“目前还好,敌不动,我不动,你是客人,我是主人,大家互不干扰,相安无事。不说婆媳矛盾了,免得你们以后恐婚,我家小孩儿现在那小嘴可会说话了,我都怀疑是杜金上回逗她,她突然开窍了。”
“呀,那我还有这功能啊,内向的变外向,不爱说话的变得吧啦吧啦的停不下来,我不错啊。”杜金洋洋自得。
“你污染的人还少啊。”姚思古想起陆让,以前多文静的一个人。
“我污染谁了?你说说看,你要是说高妹,那你真的错了,她本来就不是特别内向。你想想卢小芳,她一直就不爱说话,叫她过来吃饭她都不来,我可是跟她在一个宿舍待了两年,整整的两年,她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呢。”杜金给自己正名。
“你怎么能这么反驳金主呢,等下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不请你吃饭了。我作证啊,我们以前高一(5)班的班长朱品莱,就是被你带坏的,这一进学校就找了男朋友。热情大方,能说会道,直接就把人家长沙的男孩子迷倒了,可不就是你金金姑娘影响的。”李貌替姚思古说话,也逗弄杜金。
“连你也要举例论证?”杜金看着关博要张口,马上矛头对准他。
“没有,我就笑笑,不说话。”关博夹菜,塞进自己嘴里。
“我这是天然磁场,本来就外向的人,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受我影响。那也是他们本质就是开朗活泼,才会这么容易释放本性,释放天性,那是爹妈的基因决定了,我只是一个催化剂,知道吗?”
“呦,文科生还知道催化剂,对,你是一块高锰酸钾。”姚思古开她玩笑。
“我怎么就不知道高锰酸钾,咱们高一化学课,我,陆让,高妹,还有你,王知节,咱们做实验都在一张桌上,王知节那时候打碎一个试管,叫什么锥形管,他自己跑了,丢给陆让去收拾碎片。”
“记得,你把班长臭骂一通,结果还不是我们帮忙打扫的,班长脸皮厚,跑得比谁都快,他是不是去什么煤矿学院了,专科的。”姚思古问。
“好像是的吧,他不想复读。”杜金突然想起来:“班长,我想起那胖子就想笑。小姚,你不知道他多搞笑,他写了一堆的情书去追陆让,班主任把他骂了一通,他转头就去追晏沐原,你不认识的一个女生,然后情书又被班主任缴获,真是倒霉透顶了他。”杜金笑了起来。
“我记得,他写给晏沐原的情书和当时写给陆让的一模一样,老邹都看不下去了,人才,真的是个人才。”李貌也笑。
“语文课代表这种生物吧,一般男生也不要写什么情书,再怎么写,也盖不过人家的文采,我觉得,只能智取。”关博挑着鱼刺。
“怎么智取?”杜金饶有兴趣。
“暴力手段,摁在墙上,吧唧。”关博挥了一下手。
“一板砖拍晕,霸王硬上弓?”杜金惊恐的看着关博,十三太保的老大就是这种风格了,还好他不喜欢陆让。
“拍你!”关博敲了一下杜金的额头:“亲额头!拍晕,你以为抢劫啊,我跟你说技巧,你跟我说抢劫,咱两就不是一个频道。”
“嗬,那个,大家换一个话题,注意点儿,吃菜,吃菜。”李貌看了一眼童老师,童老师却笑盈盈的看着大家,丝毫不介意高四学生在这儿讨论泡妞的话题。
“真的,我告诉你,语文课代表,一般就是这么假正经,真的,别不信。”关博一手按住姚思古夹菜的手臂。
“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我谈恋爱的时候,你才初二呢,这种葵花宝典,你留着自己用。”姚思古把他的手轻轻推开,夹菜。
“对哦,我按道理也得叫你一声学长,我竟然班门弄斧了,失敬失敬。”关博笑了笑,也拿起筷子来夹菜。
“真早熟,初中才多大,15岁?就谈恋爱,难怪现在不谈,早就看破了红尘。”李貌算是理解了,为什么姚思古自从到了高四,就是一副出家了的样子。吃过了猪肉,也见过猪跑,就不足为奇。
“老大,你也是这样的吧?”李貌问关博。
“我,什么样?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我这人,不喜欢追别人,喜欢别人追我,我很被动的,但是我喜欢这种被动。”关博开着玩笑。
“关博,我要是追你,我有没有机会。”杜金停了筷子。
“喂喂,女孩子,矜持一点儿。”童老师出面阻止。
“哈哈,我开玩笑的。”杜金自己破功,哈哈大笑。
“你看,你看,根本就不认真,你要是不说后面那句,我就马上答应了。年轻人,沉不住气啊,你这样,怎么追得到我呢,我可是很抢手的,早点下手早点收摊,等我上了大学,你排队都追不上。”关博举起杯子,跟姚思古碰了一下。
“自恋狂。”杜金翻了一个白眼。
“大学很多谈恋爱的吗?”李貌好奇的问杜金。
“跟咱们学校比?那肯定多啊,基本上少数几个不谈,大多数都谈恋爱。咱们班整个高三才一对儿,曾波和申洁。据我所知,就这一对,其他地下情的我不知道。”杜金看看李貌,又看看关博。
“羡慕什么,进了大学基本上都谈恋爱,特别是大一,就跟刑满释放一样,呼啦一下,全部都谈恋爱去了。你再等半年,急什么,8个月你都等不了,那你就勉为其难,等到6月8号一过,跟谢光起表白吧。”
“吃你的饭吧!”李貌塞了一块鱼肉给关博:“什么谢光起,人家有主了。挑刺!别噎着了。”
“我招谁惹谁了,我没有。”谢光起哭丧着脸,他一直在蒙头吃饭,还是被关博点名了,真是冤枉。
“李貌,这种男生最好了,以后在一起,什么夫妻矛盾,婆媳问题,他一概不管,都听老婆的,老婆说了算。听我的,早点下手,看准目标,6月8号,不,6月9号,等你凯旋归来,自己同桌都不敢下手,你还横什么横。”关博仍然在开他们玩笑。
“谢公屐,我看好你。”杜金也添油加醋,来了一处拉郎配。
“不行,不行,他这个人,不懂得拒绝,遇上大事儿,只知道躲,现在还躲着三姓家奴呢,兔子见了猫似的。再说了,还有晏沐原虎视眈眈,我不想活了?”李貌嫌弃的表情看着谢公屐,表明立场,本人对同桌完全没有兴趣。
“我没躲,人家也没追。”谢光起辩解。
“那你干嘛坐靠墙的位置,让我来做挡箭牌。你要是没躲,我靠墙,你靠走道,等会儿回去就换。”李貌提出抗议。
“可以啊,你靠墙,我靠过道,谁躲了。”谢光起以为挺起胸膛就变得男人了。
姚思古笑笑,默默吃饭。
“我发现,跟你们年轻人一起出来吃饭,还真是,你们的天下,你们的天下。”童老师讪讪的举杯:“来,谢谢杜金回来看我们,让大家能够欢聚一堂,缘分,都是缘分呢。”
大家碰了杯,杜金笑着说:“童老师再说我们冷落了她,我想想啊,来一个有深度的话题。童女士,你们家董妞妞是下半年出生的吧,今年读不了公立幼儿园吧?”
“对,11月底出生的,暂时放在私立读书。”童老师笑眯眯的回答着英语之外,目前自己擅长的问题,她的主场终于绕回来了。
吃完饭,因为复读班的高四生还要上课,杜金就先告辞了。
“我说了吧,已婚已育妇女,三句话不离孩子。“李貌指的是童老师一直说她女儿的入园焦虑。
“是的是的,见识到了,不过还好,挺有意思的。“杜金拍了拍李貌的肩膀:”加油!明年大学见!“
晚上杜金给陆让打电话,本来想跟她聊聊高四那帮人,结果陆让宿舍电话却没人接,这个陆让,再不买手机,就要失联了。
索性,杜金拿起信纸,修书一封。
陆让接到杜金的来信,已经过完了春节,BJ的冬天真冷。最想家的那几天,她偷偷哭了两次,还有10天就开学了,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
杜金说起在萍实高中吃饭事情,姚思古请客,他还是那么大方。一起的还有老同学关博,李貌,被莫织春追得到处躲的谢光起。
姚思古这家伙,考一个湖南普通的本科都够呛,整个人也焉了吧唧,没什么朝气,不像当年意气风发踢球,当班长的样子。或许,这就是成熟吧,毕竟高中三年,他要读五年。
很庆幸,我们不用体会高四的痛苦和压力,虽然生活并没有对我们多开恩,明年的暑假,我就会留在昆明。今年,只是怕我奶奶受不了,毕竟是春节,所以我还是回来了。
你说你的BJ室友老是想介绍当地的男生给你做男朋友,我认同你的看法,不要搭理这茬,该干嘛干嘛,时间会解释一切。
也不要太沮丧,不要总是说谈恋爱那是有钱人才玩得起的奢侈品。相信我,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只要你有信心。一切随缘吧,至少,你还有我,在昆明想你。
此时此刻,在城市的另外一个亮灯的房间,姚思古也在书桌前,桌上,放着不敢寄出去的一封信。
朱品莱给李貌写过信,她提到了陆让。有一天,陆让趁着宿舍的人都出去了,打电话给朱品莱,她说自己很傻,把大学生活过得一团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
第一堂社会学,任课老师说,你们随便发言,讲任何话题都可以,自己的亲戚,自己的学校,甚至是爱情,都可以。这是社会学,你们先从身边人,自己的身上聊一聊,想想什么是社会学。
陆让的室友把她推上讲台,让她练练胆子,这是一节大课,四个班一百多号人。陆让说得很好,大家安静的听着。
下场之后,室友给她肯定的眼神,可是刚坐下,她分明听到隔壁班的两个女生鄙夷的看着陆让,她们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捅向陆让。
“真会编,现在都2004年了,中国不可能有那么穷的乡下,养猪交学费?大的养老二,老二养老三,一个月才六百多的工资,当老师这么低工资,谁干呢?傻子才当老师吧?”
“就是,就是,她们那儿没有独生子女政策吗?不可能,最多两个,而且,放着高中不去读,读什么中专,傻呀他们家。太能编了,谁的父母会这么蠢,还不让孩子读高中考大学,告他呀。”
“一个礼拜25块钱生活费,拜托,我一天吃食堂,买点儿零食就要花25,她能吃六天!还长得白白嫩嫩,你看她,张嘴就是谎话,真佩服,现在的乡下人,最不老实了。”
“对啊,谁信啊,博取同情,班上不是这周就要提报贫困生吗,提了就能发补助了。真是用心良苦啊,湖南人,哼,湖南人,***的老乡,真是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
陆让很庆幸,她没有提及母亲去世。
姚思古果断的把信件烧掉了,他的关心,只会让她的生活雪上加霜,现在,他做不了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只会徒增她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