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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7 朋友,这是一道送命题

为你飞出银河系 独孤九浪 13120 2024-07-11 19:15

  方洵九回到指挥部,拿了一块浴巾裹在身上,也不管湿透的衣裤,便四处翻找合适喝酒的杯子。只可惜,变色人种没这嗜好,整个房间,别说杯子,连像样的器皿都没有一件。没有办法,方洵九只好选择豪迈地吹瓶。

  实际上,她的人生里,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还是喝的没什么度数的米酒。第一回接触伏特加这种烈酒,她差点被那简单粗暴的辛辣味呛得呕吐。但感官上的难受远不及心里的苦涩,一口下肚,紧接着就是第二口。

  总之,喝酒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一旦酒精侵占了意识,平常再有自制力的人,都难免多喝两杯。更何况,对于方洵九来说,在她面前,需要自制的,从来都是别人,自制力这玩意儿……

  到底是个啥?

  短短半个小时,小半瓶伏特加被成功消灭。方洵九脑子里晕晕乎乎,看着透明的玻璃瓶,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暖黄的灯光映照着她白里透红的双颊,眸子里少了清明,多了几分混浊。耳边没擦干的头发丝儿上滴下来大片的水渍,将她肩上的T恤打湿。脖颈的颜色也慢慢渗出一层粉,皮肤下跳动的血管似乎都能隐隐看见。

  她撑着头,静如瘫痪。嘴里嘀咕了几句,说的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透过圆形瓶身,迷糊地看见指挥部的大门被人推开。有个被扭曲了的人影,缓步向她走来。他踱到方洵九跟前,居高临下地注视她许久,修长的五指拿起她身披的浴巾,替她细致温柔地擦去头发上的水珠。方洵九拧着眉头,意识不清地仰头瞅这个人。他的角度正是逆光,以致她看得不怎么分明,只见着长长的碎刘海儿下,一张好看得让人惊叹的脸。

  那五官精致的程度像是被人细细雕琢过,上扬而狭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那透着水润颜色,看一眼都把持不住的薄唇。

  方洵九咽了口口水,仰得脖子疼,干脆摸索着站起身。没想脚底一晃,栽进了那人的怀里。她扶着他的手臂重新站好,又疑惑地打量了他半晌,继而伸出手,描摹他的侧脸。

  “祁言?”

  “嗯。”那人低声回应。嗓音退却了往日的稚嫩,沉稳而富有磁性。

  方洵九愣了愣,按住眼睛苦笑:“真像长大的祁言啊!原来,这熊孩子长大了是这个模样……”

  “真好看……”

  “可惜,他再也长不大了。”

  掌心里,触及一片湿热。方洵九的腔调带出隐忍的哽咽,痛苦道:“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不进去,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你这熊孩子,让你跟在我身边。”

  “来不及了。”对方将她覆在眼睛上的手一握,放在自己的胸膛。她甚至能感觉到,血肉之躯下,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脏。

  “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了。”

  尾音落地,那人单手捏住方洵九的下巴,将她的脸抬高,随之,薄唇落下,轻轻吻住了她的唇瓣。方洵九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出于本能地想推开这个人,他却加重了禁锢的力道,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

  方洵九挣脱未果,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射沉暗的影,那人半眯着眼望她,按捺已久的情绪在一刹那如火山喷发,势不可挡。他无法遏制心中对她的渴望,掌住她的后脑勺,横下心加重了这个抵死缠绵的热吻。

  就在两人难分难舍时,忽然,大门方向传来一个极度震怒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唇上的温度骤然抽离,方洵九怔了怔,迷迷瞪瞪地转过身,瞅了瞅门口那个穿着军装的人。看不大清楚,她又揉揉眼,迟疑道:“贺子昂?”

  贺子昂一脸苦大仇深。

  她回头,又瞅旁边的高个子,越发迷惑:“祁言?”

  “嗯,我在。”

  “做梦,肯定是做梦……”

  方洵九一句话说完,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祁言手疾眼快,忙把她圈进自己的怀里。

  亲完就扑街,方爸爸的作风很怂。

  贺子昂见她像摊烂泥似的倒在祁言身上,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走近几步,看看桌上的酒,又闻到方洵九身上的味道,铁青着脸说:“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乘人之危?”

  祁言没有答话,径直把方洵九打横抱起,绕过贺子昂,走向门口。贺子昂一把按上他的肩。

  “你带她去哪里?”

  “房间。”

  “……”

  两人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祁言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在酒瓶上,顺手把酒瓶带走,这才踱出了指挥部。贺子昂气得脑袋都快炸了,生怕他再对方洵九做出什么逾矩的事,也只能急忙追了上去。

  到了之前安置祁言的房间,祁言把方洵九放平在床上。扯掉染血的枕套,然后再把枕头垫在她的脑袋下,为她盖上棉被。做完这些事,他又找了个角落,把酒瓶藏起来。

  贺子昂站在三米开外冷冷看他,声音不带感情地道:“行军打仗期间,禁止饮酒。”

  祁言没理他。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率先离开房间。贺子昂索性拉过椅子,坐在桌前。祁言也坐在床尾,以一副守卫者的姿态。两个人的目光都胶着在方洵九身上。也幸好方洵九现在醉得完全没有知觉,否则很可能被两人那干柴烈火的眼神灼瞎。

  熬到半夜,贺子昂有些犯困。事实上,这半个月以来,他看着方洵九不断折腾,自己也没怎么睡过一个整觉。眼下祁言终于醒来,本来应该放松心情,但刚刚入眼的那一幕,着实让他警钟大响,他到现在才能肯定,祁言对方洵九的心思,早已超出了师生的界限。

  他转过目光,细细审视祁言。

  这小子,模样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就如破茧成蝶的蜕变,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他几乎无法认出,这就是十几天前,倒在血泊里的那个少年。祁言这会儿的身高已经有一米九出头,比贺子昂还高出半个脑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曾经的懵懂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的疏离感。唯有在看见方洵九时,那份冷漠才会转变为如水柔情。

  贺子昂眉头紧拧,沉声道:“方洵九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吗?”

  祁言不愿与他交谈,只是拉着被角,仔仔细细地把方洵九裹得更严实。

  贺子昂淡淡道:“不管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都不重要。战争结束后,她会离开这里,回归地球,这才是最关键的。”

  说到这儿,祁言侧头睨他,目光如利刃,似乎想把说这话的人捅个对穿。

  见他不爽,贺首长就爽多了。嘴角扯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扭头去望窗户外的天空。

  祁言握紧拳头,默默收回了视线。

  天光乍亮,方洵九还没醒来的意思。两人坐得腰酸背痛,仍在坚守阵地。直到临近中午,贺子昂才再度开口:“喝了酒醒来,头会很痛。”

  祁言一愣。

  贺子昂提醒:“如果这时有一杯热羊奶,就会缓解许多。”

  祁言盯着他,想法很明显,你怎么不去?

  贺子昂作为情敌,必须知己知彼,了然道:“我不像你,不会乘人之危。我现在坐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还会坐在这里。”

  祁言犹豫片刻,捋了下从认识到现在的时间线,想了想这个人说话的可信度。然后,他果然站起身,威胁般地瞅了遭贺子昂,紧接着出门找热羊奶去了。

  等他一走,言之凿凿的贺首长立刻转移阵地,坐到了方洵九身边。

  ……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真是相当容易上当受骗……

  当了一回骗子的贺首长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伸手晃方洵九,暗骂道:“酒量不够就不要吹瓶,你怎么不去喝82年的雪碧呢?你这个白痴。”

  “我仿佛听见有人在夸我帅。”床上的人闭着眼嘀咕。

  贺子昂:“你的脸黏床上了?”

  “这么明显吗?”方洵九揉揉眼睛坐起来,“来,仔细看看,爸爸我今天是不是还一样帅气。”

  “……滚。”

  方洵九翻了个白眼。茫然地四处打量,又按住太阳穴,不解道:“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喝醉了。”

  “哦。”方洵九拉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抚胸口,“不错,党组织没看错你,对着我这样的美女你竟然能不动声色,很难得。”

  “……方洵九。”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个问题。”

  贺子昂看着她。

  方洵九做出难以启齿的表情,盯住贺子昂的裤裆:“所以,你单了这么多年,是因为那方面不行吗?”

  “方洵九!”

  “朋友,别着急。”方洵九拍他的肩,“伟哥了解一下。”

  “你这是在逼我。”贺子昂一咬牙,握住方洵九的双肩,脸蓦地凑近。方洵九怂得往后一退,紧张地看着贺子昂,还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两人四目交接,贺子昂集中电力,意图迅速攻陷方洵九。

  然而……

  半分钟后,方洵九突然笑场:“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不知道早上没漱口大家都有口气吗?”

  “……”卧槽。

  会心一击。

  前一秒还欲望正盛的贺首长,后一秒顿时早泄。他埋下头,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桌子那边。方洵九笑了好一阵儿,才渐渐止住笑意,瞳孔里,又覆上一层死灰般的枯败。她涩声道:“我昨晚好像做梦了。”

  “是吗……”贺子昂心尖尖一抽,不敢问下去。

  方洵九自顾自道:“我似乎梦到长大后的祁言。”

  “……”

  “他很鲜明地站在我面前,就像还活着一样。那张脸,特别好看,只一眼都让人印象深刻。”

  “……”

  “如果他长大后真的是这个模样,那我简直是耽搁了十几亿少女的春梦。”

  “……”

  方洵九把头埋进膝盖里,就像那一夜坐在墙角,无助而脆弱的模样。

  “我知道这些天因为我的情绪,你们都很困扰。抱歉,我确实很难接受,一手带出来的好苗子,栽在了我的手里。”

  “方洵九,其实……”

  贺子昂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浑浑噩噩地打断:“再给我半天时间,等这酒劲过去,就找个风水宝地,把他葬了吧。”

  “我是想说……”贺子昂欲言又止。

  方洵九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仰起头来,见着边上递来一杯热羊奶,她顺手接过,喝了一口,正要说谢谢首长爸爸,冷不防地一瞥,首长爸爸还坐在桌子对面……

  她蒙×地转过眼去,目瞪口呆地看见身后杵着一个扎眼的小鲜肉,肩宽腰窄,腿长一米八,细碎的刘海儿下,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扬,嘴角带笑意,温柔得像三伏天的太阳,要把人融化。

  方洵九噎了噎,艰难道:“贵姓?”

  乖巧的祁宝宝:“祁言。”

  方洵九:“卧槽。”

  两个小时后,城中指挥部。

  “来,趁我还没把你们全部扒了送到南郡裸奔前,你们一群鳖孙儿最好派个代表出来,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了,先把你们浮夸的演技收一收,你们刚才看见这升级版的熊孩子的反应,已经深深地出卖了你们。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沉默。只要明早的太阳一升起,我保证所有士兵都会知道你们不足八厘米的尺寸,唐尼,你这辈子都别想脱单了。”

  唐尼:“……”单身狗没人权啊?为什么朝我开炮?

  四个上将加军医彭毅整齐地站成一排,贺子昂坐在边上假装镇定地翻着资料,祁言立在方洵九身后,而方洵九则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上将们面面相觑,求生欲特别强地一致看向彭毅。彭毅也非常不愿意背锅,接着看向贺子昂。贺子昂感应到这些热辣的目光,冷冷地甩了记眼刀回去。几人立马怂了,互相递了个眼色。本着奶妈太少我们要保护好的原则底线,由陆尧当了个出头鸟:“方、方小姐,是这样的。”

  方洵九握响指关节:“说重点,少整修饰词。”

  陆尧咽口水:“是。昨天,就在您拿了酒离开以后,我们四人怕您出事,于是由唐尼去通知首长,想让首长来安慰您。”

  “嗯。”方洵九点头。

  “然后……唐尼在路上踩了一裤腿泥水。”

  方洵九:“说重点你没听到吗?!”

  陆尧一紧张,登时语如连珠:“紧接着唐尼拧裤子的当头就看见祁言躺尸的房间坐着一个人,秉着唯物主义理念,唐尼冒着生命危险推开了祁言的房门,就看见了升级版的小狼崽子。他把这个消息通知了我们,我们也跟着去围观。围观了四十分钟,才想起您可能已经醉得半死不活。然后我们就分头行动,祁言先来指挥部找您,我去通知了首长。”

  “哦,这么说来,在昨天之前,你们也不知情了。”

  四个上将同气连枝:“是的!”

  方洵九一拍桌子:“跟你们说过八百遍,打仗的第一要素是仔细观察,认真思考,不要放过任何细节,你们首长偷偷摸摸大半个月你们都不知道他在干吗,万一他骨头软被其他种族收买了背后捅你们一刀,你们是不是还要笑着说让你亲自动手我很抱歉?!”

  上将们:“……”

  无辜中枪的贺首长:“……”

  贺首长坐直身体,干咳一声:“方洵九,你这个比喻……”

  方洵九瞪他一眼:“咱俩的事秋后算账,你先给我闭嘴。”

  “……”贺子昂一噎。

  众人都注视着这个最高头衔的领导。还以为领导下一刻就要拍案而起,然而,领导也是个怂的。咬了咬后槽牙,领导就默默地继续翻资料去了。

  众人希望落空,同时出现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

  方洵九浅笑:“彭毅,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彭毅哆嗦:“没、没有。”

  “那好,既然是这样,”方洵九秒变严肃脸,“你们四个,一人去找一套女式内衣穿上,绕城裸奔三圈。”

  四个上将:“……”

  唐尼呼天抢地:“方小姐!关我们什么事啊!”

  “我知道不太关你们的事。”

  唐尼泪涟涟地点头。

  方洵九:“但你也知道,贺子昂军阶太高,我是没办法治他,你行你上?”

  “……”唐尼苦逼地甩脑袋。

  “这不就是了嘛,至于彭毅,你们也明白我们医疗力量有限,伤兵数量众多,不能让彭毅分心,So,这个锅,你们不背,谁背!”方洵九再拍了一下桌子。

  四个上将一跳。

  贾维斯乞求道:“方小姐,也不用玩这么大吧,一定要穿女式内衣吗?”

  “当肥料,穿内衣,你选。”

  贾维斯:“……”

  罗杰斯夫:“我选穿内衣。”

  三个同军衔的人呆若木鸡地看向他,罗杰斯夫同志完美诠释了什么叫闷骚到极限。

  既然有人开了先例,其他三人也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个丧心病狂的不平等条约,上将们各自抹泪,戚戚然地出去找内衣了。方洵九接着打发了彭毅,靠在椅背上揉太阳穴。

  祁言弯下腰,柔声问她:“头还疼吗?”

  “嗯。”

  刚应下,祁言的指尖就代替她按上了太阳穴。他学着她的模样,轻轻揉捏着,力气拿捏得刚刚好。方洵九舒服地把头仰起,不偏不倚地和祁言凑近的脸对上。她出神地看了会儿他,伸出手抚他的脸颊。

  “变化真大啊,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也是奇了怪了。”

  “方洵九……”祁言刚想说昨晚你并不是在做梦,贺子昂就咳了一声,打断了这两人闪瞎眼的举动。方洵九拍拍祁言的手背,示意他停下来,继而看向贺子昂,问:“你有话要说?”

  贺子昂白了她一眼:“无关紧要的事你都记得,摆在第一位的正事,你倒不急着处理。”

  方洵九知道他暗指什么。想了想,她沉下心来,让祁言坐在自己旁边,这才慢悠悠地问:“你以前知道你的体质不同于常人吗?”

  祁言摇头。

  “你的父母是谁?”

  “我不知道。”祁言的表情很是诚恳。

  方洵九眉头一皱,和贺子昂交换了一记眼神,而后,由贺子昂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祁言漠然瞥瞥他,又转向方洵九,眼神极其温柔:“在安加拉峡谷与我交谈的长老你还记得吗?”

  方洵九颔首。

  “是他把我养到十一岁。我只知道,长老在我很小的时候,在海边捡到我。其余的,我都没什么印象。等我有能力独自生活后,因为不合群,就离开了部落,居住在斯特城外的山洞里。”

  “……”

  如果是这样,那么,关于这熊孩子的秘密,就很难理清了。方洵九抿着嘴,试图找到突破点:“中枪之后,你有任何感知吗?”

  “没有。”

  方洵九摸下巴。过了会儿,她似联想到什么,沉吟了一声。

  贺子昂问:“有头绪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我想到了两件事。”

  “说来听听。”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方洵九扫了圈两个人,手指放在桌面上敲敲打打,缓慢吐字道:“这段时间,我向联军的佩特星人打探到一些消息。一个是关于神祭部落。正如祁言先前告诉我的,他们也没有更多关于神祭部落的线索,只知道这个部落是清一色的女性,以大祭司为首,而这个大祭司,拥有一种超自然的能力,可以控制万物”

  贺子昂揉了揉眉心,很显然,他对这种超出了认知的唯心主义理论毫无认可度:“现在是高科技时代,能不能用事实说话。”

  “事实就是这位大祭司曾驯服了两头龙送给祁言曾经呆过的部落。”

  “……”

  “帮助我们拿下冬冀城现在还养在城外天天能吃几百斤肉那两条生物你是亲眼目睹的,你要说你也有本事驯服它们我就认为大祭司的能力是扯淡。”

  “……”贺子昂默默咽了口口水。

  “我打听这个,起初是因为雇佣兵,”方洵九拧眉道:“毕竟两个种族的指挥官先后遇袭,被战火无辜牵连的佩特星原住民拥有很高的作案可能。但普通的原住民科技跟不上,无法联系到防护层外的雇佣兵,所以,我只能把这疑点归结到大祭司身上。”

  贺子昂神情凝重。

  方洵九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大祭司真的拥有操控万物的能力,那她的确有可能与外界的银河系雇佣兵联系上。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和萨尔会先后遭到袭击。擒贼先擒王,也许在这位大祭司的眼里,只要几个种族的指挥官身亡,这场发生在他们星球上的战争,就能顺利结束。

  贺子昂沉思片刻,疑惑道:“还有一个问题,大祭司真如你所说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战争持续了近二十年她才有所行动?”

  “这就和我打听到的另一件事有关了。”

  两人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方洵九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道:“在佩特星人的传说里,造物主创造出他们这个种族时,为庇佑他们的生命延续,赐予了他们两样礼物。其中之一是拥有操控万物能力的神祭部落大祭司,而另一样……”方洵九看向祁言,意有所指:“名为守护者。这位守护者,会在这个种族濒临绝境时,拯救他们于水火。这两人的能力息息相关,互相感应。也就是说,需要两人共同觉醒,才会逐渐强大。”

  贺子昂:“……”

  祁言:“……”

  贺子昂揉眉心,不知该笑还是该吐槽:“方洵九,我认为这个桥段可以用来写小说,那些热血沸腾的文青会很喜欢。”

  “妈蛋,我这不是在传达其他种族文化里的美好传说吗?就跟你没事儿去庙里烧香一样,不还是相信观音姐姐会救苦救难?!”方洵九瞪他。

  贺子昂:“我这辈子就没去庙里烧过香。”

  “难怪你光棍。”

  贺首长:“……”说话就说话,没事就人生攻击信不信我办了你?贺首长如是想到,但他一时半会儿还干不出这么有魄力的事。于是他止住了这个想法,尽量不用有色眼光去看待这个传言:“你怎么看?”他问祁言。

  祁言冷冷道:“我没听过。”

  贺子昂又转向方洵九,嘲讽的眼神里清楚表达了一句话,看吧,本地人都不知道绝对是在扯淡。

  方洵九坚持己见:“那么,你给我一个科学的说法,祁言这兔崽子被一枪爆头,是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

  “……”贺首长霎时噎住。这一点,他确实没法用科学解释。

  方洵九道:“我特意观察过,现在城中的佩特星人,没有一个拥有祁言这种特殊体质,所以,我有种猜测……”

  “祁言是守护者?”贺子昂摊手。

  祁言直想劈了他。

  贺子昂摇摇头:“我们不是在拍科幻大片。即使你的猜测是对的,祁言的个人战斗力尤为突出,然后呢?他要怎么拯救他的族人?靠他当肉盾吗?能救多少?”

  “……”祁言已经相当不满了,正在意图手撕贺首长的边缘疯狂试探。

  方洵九默了默,食指在桌面敲出咚的一声响:“你说得也有道理。”

  贺子昂冷笑。

  “实际上,这些暂时都只能作为传言,给我们提供思考的方向,而不是依据。现在没有人能证实祁言究竟是什么来历,我们也无从探知他和大祭司是不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能做的,就是从雇佣兵这个缺口下手。”

  “贾维斯还在想办法追查雇佣兵的行踪,目前还没消息。”

  “我知道,”方洵九微微颔首:“不过,容我提醒一句,即使你听闻的都不是正常认知范围内的事,但是,在四大种族出现前,我们不也自以为处在生物链的顶端吗?”

  贺子昂闭了闭眼:“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这就对了,学无止境嘛贺大爷。”

  贺大爷当即跳脚:“别这样叫我!”

  方洵九耸耸肩,一脸痞相:“好了,这些事都不急,离洋流登陆还不到两个月,先抓紧时间休养。打完这一仗,雇佣兵的事,我亲自接手。”

  “……好。”

  方洵九打了个哈欠,摸摸祁言的头:“不管怎么说,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小兔崽子,欢迎回来。”

  祁言拉着椅子坐近点,像只小奶狗似的不断用脑袋在方洵九掌心蹭。方洵九被他蹭得手痒痒,止不住地笑出了声。但碍于贺子昂的目光像把利刀,随时扎在两人中间,方洵九还是尽快端正了神情,站起身道:“我得去睡个回笼觉醒醒酒,你们俩,该干吗干吗去吧。”

  祁言跟着起身:“我陪你。”

  “她睡觉还用你陪?!”贺子昂拍桌子。

  祁言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方洵九急忙打圆场:“算了,这小兔崽子也不是正式编制,留在这儿也没用,还是跟我回去复习兵法知识吧。贺首长,您先忙。”

  “……”贺首长表示无比心塞。

  祁言嘚瑟地睨了睨他,飞快地追上方洵九的步伐,离开了指挥部。

  此时,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也渐渐停歇。绵密的云层下,阳光拨云而出,丝丝缕缕地投射在地面。远空,一道彩虹横跨天际,美不胜收。方洵九呼吸着雨后的新鲜空气,眉眼都带出三分笑意。

  东边的军营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喧嚣,打破了连日来城中沉闷的氛围。街道的尽头,四名身穿女式内衣的上将,正头套麻布口袋,整齐地绕城裸奔。他们身后,还跟了一群看好戏的士兵,一边吹着口哨,一边不怕死地夸上将们的身材。唐尼趁着跑步的空隙扯下麻布口袋,指着身后士兵,恶狠狠地道:“过几天,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这群白眼狼!”

  白眼狼们一吓,等唐尼重新套好麻布口袋,又开始吆喝:“唐尼上将胸肌赛高(最高),目测起码36B!”

  “贾维斯上将腿长两米八!腿部肌肉好发达!”

  “罗杰斯夫上将穿黑色蕾丝边内衣简直性感,我第一个受不了了!”

  陆尧:“求你们别说了!”

  方洵九:“哈哈哈哈。”

  笑得前仰后合地回了房间,方洵九正准备上床休息,祁言叫她等等,匆匆忙忙地拎着水盆出了门,没过一会儿,他就端回来一盆热水。把热水放在床畔,祁言眼巴巴地望着方洵九道:“我都听说了,这半个月,你没怎么休息。”

  方洵九哽了哽,略尴尬。

  祁言心疼:“一定很累。”

  “也不算……”

  话没说完,祁言就握住她的脚,替她脱了鞋袜。方洵九一惊,还没回过神,祁言已经把她的脚按进了热水里。

  “有个警卫跟我说,泡热水脚,能够消除疲劳。”

  “……”方洵九顿感贴心。

  有个小棉袄的感觉还是如此欣慰。熟悉的味道,一样的配方。方洵九慈爱地看着祁言傻笑。祁言冷不防地一抬眸,也对她扬起眼角。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洵九触及他的眼神,仿佛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向了胸膛,让心脏不堪负荷,漏跳了好几拍。她的脸颊迅速滚烫起来,连脖子上的肌肤都晕开了一抹粉色。她逃避似的转开目光,一个劲儿地用干咳来缓解此刻略显暧昧的氛围。

  祁言笑得纯良,一边替她按摩着足底,一边轻声问:“舒服吗?”

  “……嗯。”

  “方洵九……”

  “干吗?”

  “方洵九。”

  “……干吗……”

  “方洵九。”

  一声比一声更带情绪,满满的,全是溢出来的浓情蜜意,以祁言那喑哑的调子作辅,每一字,都撩动着另一人的心弦。方洵九仿佛听到了自己狂躁的心跳声,一时间有些晕晕乎乎,迷离地瞅瞅祁言,终是低头放软了语气:“……我在。”

  祁言见她这难得顺从的模样,咧起嘴冲她笑。然后,便在她的膝盖上不轻不重地落下一吻。方洵九一惊,下意识地要踹他一脚,刚要训斥这娃过分的举动,却被他抢了先:“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

  “现在,你知道娜吉莎是什么含义了吗?”

  “不要说出来。”方洵九别过头。

  祁言失望道:“为什么?”

  还要问为什么……当真是个孩子心性。方洵九深吸一口气,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多大?”

  “快十七了。”祁言尽可能地夸大了自己的年龄,他想缩短和方洵九之间的差距。

  方洵九只是淡淡一笑:“快十七,也就是才十六。在我眼里,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孩子。那时候,你和我差不多高,瘦弱得看上去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你在斯特城的城墙上,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劲儿对我说要跟着我学习打仗,把我们从这颗星球上赶出去。”

  “我……”

  “听我说完。”

  祁言乖乖收了话头。

  方洵九回忆了一遭从前,眼神里不自觉带出了许多怀念:“祁言,这几年,我是看着你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我的心情,就像自己培育了一株小盆栽,眼见着长成了参天大树,喜悦而满足。但也仅仅如此。于我而言,不管你将来怎么独当一面,你始终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孩子,而我,也只是你的领路人之一。你的人生还有许多可能,不应该局限在我身上。这么说,你明白吗?”

  祁言沉默半晌。他虽不能完全听懂方洵九的话,但也能感知到,她是在委婉地拒绝他。他默不作声地用衣角擦干净方洵九脚上的水渍,才缓缓道:“那你要听一听我的想法吗?”

  “……好。”

  祁言仰起头,目光柔和。

  “最初,我也厌恶你,像……厌恶其他的,地球人一样。可是,当你说出要释放我的族人,你的名字,就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中回响。我喜欢看你在战场上指挥的样子,像太阳一样灿烂,让我神往,也让我清楚,这就是我要保护,要珍惜的光明。”

  “祁言……”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没法给出准确的界定,对你感情的转变。我只知道,我很早就明白自己的体质和别人不同,但直到今天,我才对自己的这份不同,由衷感激。这使得我能够再见到你。我沉睡时的黑暗,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你看,这个事情就告诉你,不要随意替别人挡下危险。”

  “不是的,能帮你挡下那一枪,真的……太好了。”

  “……你这兔崽子……”

  “方洵九。”祁言可怜巴巴地打断她的话,“如果有可能,我能不能被你同等对待,像对贺子昂那样。”

  “你贺大爷还羡慕我对你这样呢。”

  “我是说,被你当作一个男人,不是孩子。”

  “……”方洵九一噎。

  两道目光在空中碰撞,一道炽烈,一道平静。平心而论,方洵九知道自己该处在什么样的立场教导这孩子,可一看到他那张褪尽了青涩的脸,拟好的说辞就在喉咙打转。也许,他真的是长大了。

  许久。

  方洵九眉眼一弯,拍拍他的头:“小伙子,你已经是个男人了。”

  祁言闻言,欣喜得眼里都要迸出火花来。正想靠方洵九近一些,方洵九一脚蹬在他的肩上,话锋一转,严肃道:“你思想上出的岔子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要郑重告诫你,刚才我说不要随意替人挡下危险这话,不是说笑的,你应该还记得,关于这点,我教过你无数次了。以命换命,不是伟大,是愚蠢。”

  祁言撇嘴,回道:“可是我要保护你。”

  “保护这两个字的前提,是先确保自己无虞。”

  “我知道。”

  “知道你还……”

  “我有自己的想法。”

  “……”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选择。”祁言坚定而固执。

  方洵九气不打一处来,和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冷不防又被他那张犯规的脸帅得心口狂跳,没好气地把他的脑袋转了个方向,恶狠狠道:“你给我看墙壁。”

  “为什么?”祁宝宝委屈。

  方洵九铁石心肠:“不准问!”

  “哦……”于是祁宝宝当真专注地去看墙壁。

  方洵九默了一阵儿,才叹息:“你的确该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思想有不同的轨迹。我只是想让你清楚,被你保护的人,眼睁睁看着你倒下,并不比中了颗子弹来得轻松。”

  “方洵九……”

  “好了,不说这个了。话说回来,你这张脸,怎么长成这样的?”

  祁言登时非常紧张:“不……不好看吗?”

  “也不是,”方洵九加重语气,“是太好看了。”

  祁言心里喜滋滋。

  方洵九双腿缩回床上抱着,啧啧道:“我跟你说,要不是你这张脸加分,就凭你刚才轻薄我的那一下,你现在已经在坟头上蹦迪了。”

  “所以你不生气?”祁言开始打小算盘。

  方洵九立刻无情制止:“少想些有的没的,再有一次,打断狗腿。”

  “哦……”

  “说实话,看到你,我就想起我的那些长腿欧巴们,口水都要止不住地流下来。”

  “……谁是长腿欧巴(哥哥)?”

  “电视剧主演。”

  “不是真人?”

  “嗯。”

  祁言放下了准备拔刀的手,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流口水?”

  “因为他们总在电视剧里换衣服洗澡表演人体艺术。”方洵九倒在床上。

  “这样吗……”祁言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一百种让方洵九迷恋他的“完美计划”。方洵九毫无察觉,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嗫嚅道:“我休息一会儿,没事的话,你去把之前我教你的兵法知识都着重复习一遍,过几天,我有任务交给你。”

  “好。”祁言认真应下。看着方洵九合上了眼帘,他把被角给她掖好,又行了半晌的注目礼,这才端起水盆出去倒水。

  接连大半月没挨枕头,方洵九这一睡,大有昏天暗地的架势,直接睡了十几个小时,一觉到了第二天早上。等她醒来,祁言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和洗漱用品,一如往常,守在床畔静静地睨她。

  这让方洵九倍感踏实。她翻身坐起,在祁言的脑袋上揉了一把,穿好鞋袜,便去洗漱。

  这天过后,众人的生活仿佛重新步入了正轨,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向着未知的方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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