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在贺家三十余年。
勤恳体贴,从未有过忤逆贺老太太的时候。
可以这么说,贺进这个亲生儿子都比不上王嬷嬷得贺老太太的信任。
三十年的时间,是王嬷嬷陪着老夫人从丧偶的寡妇坐稳了内宅的老封君。相比于绿柳的指认,头一个不信的就是贺家的众人。
而王嬷嬷的儿子也是一样,家生子的奴才,得益于有这么一位得脸的老子娘,在贺家混了个外院管事的位置。
二十七八的年岁,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这样家生家养的奴才,主子自然看重。
所以,堂中的贺家人是一万个不相信什么王嬷嬷毒杀老夫人的说法。
王嬷嬷是老了,又不是疯了。
这样做,图什么呢?
图早死早超生么?
衙差奔去贺家拿人,王嬷嬷和绿柳跪在一处,趁人不注意,王嬷嬷转过头来。
“绿柳,你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要说实话,认罪去死不好吗?
梅姨娘威胁咒骂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绿柳回过神来,低低道:“杀人偿命,应当的。”
之前是我糊涂了,现在我也得为自己想。她不能让人掘了院子,那里有她的命。
王嬷嬷的儿子是儿子,她的儿子也是儿子。
尽管,
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是的,那个被老太太折腾没了的孩子就埋在院子里。
那是已经成了型的胎儿,当年她小产伤了身子,下人们得了吩咐随意的将包裹扔了,甚至没有给她的孩儿找一处地方入土为安。
是她趁着丫鬟睡熟了,拖着残败的身子将孩子又“捡”了回来,偷偷的埋在了院子里。
而王嬷嬷,帮她瞒下了这件事。
这么多年她感念着王嬷嬷的好,本想着当一次替罪羊还了恩情,可梅姨娘的狠话犹在耳边,她又怎么能让人挖了那里去。
绿柳眼里有了点水光,哑声道:“嬷嬷,事已至此……”
王嬷嬷鼻间哼了一声,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绿柳是让她尽早认罪,在还没有人赃并获的时候,还能少受些苦。
可凭什么呢!
王嬷嬷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算计,看着绿柳这副犟种的模样,便也不理会了。
忽地堂外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衙差们面色低沉的进了门,红色的官服映着一个个黑如锅底的脸。
王平眼风扫过去:“人呢?”
为首的衙差看了眼跪着的王嬷嬷,眼神里有同情,更多的是怀疑,回道:“大人,王志死了!”
“什么?”王平坐直了身子。
王志就是王嬷嬷的儿子,就这么死了?
“志儿……!”
王嬷嬷声音凄厉,直接腿软瘫在了地上。
“我的儿啊!”
然后,猛的扑向一旁的绿柳,“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儿子,你这个杀人犯!”
话有两意,绿柳对上王嬷嬷痛彻心扉的神情,眼里略浮现疚色。
这一幕恰好进了王平的眼。
他怀疑的看着绿柳,脸色冷了下来。
王嬷嬷哭声更响,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掩住了唇边溢出的丝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