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祠堂。
烛火摇曳,门窗紧闭。
崔环独自跪坐在灵牌架前,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灵牌,眼底深处是晦涩的恨意。
“哐”的一声。
身后的门被踹开了。
崔环似乎早有预料,后背挺的笔直,并没有被动静吓到。
来人站在身后,将崔环笼罩在阴影下,“环儿,你怎么不听话呢?”
崔环垂着眼睛,讥讽的扯了扯嘴角,“父亲,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
作为崔氏嫡长女,她自小听从家族安排,抛弃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再没有比她更乖巧懂事的女儿了。
圣旨让她嫁大皇子,她便嫁。
家族让她消失匿迹,她也听话不吵不闹。
还要她崔环如何听话?
崔知章“哼”了一声,两步绕到了崔环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中不见一点慈色。
“环儿,你要记住一点,又崔家在,你才是崔氏女。”
崔环依旧低垂着头,口中柔顺应是。
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崔知章的心底涌起一股火,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接将崔环打的瘫倒在了地上。
“别以为你做的事我不知道!为父竟不知生了个如此狠心绝情的女儿,为了取消婚事,竟连妹妹都算计,当真是无药可救。”
“呵...”
崔环撑着坐直了身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将手帕仔仔细细的叠好放回袖中,动作丝毫不见慌乱。
但一抬眸,眼底的讽刺就流了出来,直接嗤笑出了声。
“她算哪门子的妹妹?”
“你……”
崔知章再次扬起手臂,但对上崔环讥讽的眼神,莫名的从心底渗出两分心虚。
他想再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女,但…想起家中的正室夫人,这底气就少了两分,手也就落了下来。
崔夫人最疼这个女儿,哪怕是儿子也要排后,而且崔夫人也是出身名门。
崔知章……不敢怠慢。
崔环则笑了起来,眨了眨眼,一瞬间的眼神中就多了些有恃无恐的癫狂,原就姣好的面容上更添三分疯魔艳丽。
“父亲,金陵事已落幕,多说无益。眼下是要琢磨崔氏的出路,莫不是您真以为女儿能嫁入皇室吗?”
好做你只手遮天的国丈梦?
崔知章沉默了,因为这句话前不久刚从父亲的嘴里听到过,眼下女儿也如此说。
崔环收敛了所有的神情,挪了挪有些麻木的双腿,继续端正的跪在蒲团上:“父亲,您别忘了,祖父说过,崔氏的名声不需要太好。”
而后轻笑道:“至于崔凝,那是她咎由自取罢了!”一副满不在乎的预期。
崔知章瞪着眼睛,良久才压下了怒火:“你……真是崔家的好女儿。”
崔环转过头来看着满墙的灵牌,淡淡道:“父亲,您早些休息。”
这是在撵人了。
崔知章看着门外侍卫的影子,悻悻的哼了一声,甩手而去。
左右人也打了,他的气也消了不少。
和一身轻的崔知章相比,刚才咄咄逼人的崔环,此刻则多了两分卸劲儿的虚弱。
前两日从金陵来了信,随之送来的是崔知章唆使贺家的亲笔信,还有崔环的贴身玉佩。
父女俩皆是矢口否认。
崔环底气十足的辩驳,她又不是疯了,让人做坏事还送贴身玉佩过去?
可事情还是要给个交代,最后查来查去,查到了崔凝的头上。
崔凝嫉恨在金陵被人当了枪,便让人去偷了崔环的玉佩。
来龙去脉,她身边的丫鬟交代的干干净净。
至于那些信,崔凝不承认。
但是没关系。
崔家需要给皇室交代,这信必须是崔凝写的。
折一个崔氏女就够了。
崔环收回思绪,也收回了那些柔弱无助的情绪,缓缓的坐起身,继续跪好。
信......自然是她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