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观察刘潜
宋安时没有宋三娘的焦虑,她躺在床边不自觉的发呆,但是侧脸在青帐之中,隐隐绰绰透着柔和。
她一开始赶过来确实是算到了宋三娘或许会出事,她在世上唯一能称作亲人的不过也就这一个,这时候还能管什么克不克亲,先活下来再说吧。
但是没想到遇上了赵修和。
他比半年前成熟了不少,大约半年前还没真正走上仕途,说话总是有一股学生意气,现在沉稳了很多。
对于赵修和早上说出的话,她知道不能怪他,谁听到了风尘女子大约都是要带上两分鄙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的,但是她却偏偏撂了脸子。
更没想到赵修和竟然会低声赔罪,宋安时眼里的笑意一点点溢上来。
她一直都知道,有些人真的可以像月亮一样皎洁,但是偶尔忍不住,也很想让人玷污就是了。
一边嫌弃一边把自己护着不让她受一点伤害,这么理智的人也会为了她而生气高兴,会问她为什么不去京城。
不同的大约就是偏爱。
她喜欢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是当初的印象太过惊艳,还是真的为这样的人而高兴。
但是无所谓,她向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她要是能活到那个年纪再说罢。
宋安时好运气,宋三娘没有让任何人来打扰她,到了吃晚食的时间才自己推门把人叫醒。
宋安时被叫醒后就傻傻地盯着头顶青色的帐子,宋三娘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怎么了?”
宋安时长长舒出一口气。
“我在外听说有一个人,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了傻子,他们都说是因为睡得太多睡傻的,我本来以为是戏言,没想到应该确有其事。”
说罢哼唧两声,转过头来把脑袋埋在宋三娘怀里,脑袋贴在宋三娘的肚子上道:“三娘,我脑袋疼,我要变傻了。”
宋三娘:……
赵修和可没有宋安时那样的好福气,和高启一起用完午食就回了知州府,路上听高启说了些孙思回这些年的事情。
“孙思回是先帝九年的进士,本来就是孟州人士,辗转做了许多个地方官,直到五年前才被派到孟州来,向京城递折子的叶生七年前落榜,被孙思回当做幕僚招揽过来的,三年前才举荐来做少府的,除了叶生,还有一人也是他的学生。”
赵修和挑了挑眉头,他们到孟州已经第二天了,但是不论是最开始的往京城递折子的人,还是他们现在见到的人都是叶生,从来没有另一个人出现。
赵修和问:“叫什么名字?也在孟州?”
高启点点头:“姓刘名潜,白州人士,现在是孟州观察。”
赵修和纳闷:“他能做到观察,看起来比叶生还要受重视,他们关系如何?”
高启看着赵修和意有所指:“未曾听说过有何不好,相反,我特意和下人打听过,下人们都为这位刘观察抱屈,说他生性善良,待人和善,不似叶少府整日阴沉沉的。”
赵修和点了点头:“那看来什么时候我们要和这位刘观察见一见了。”
高启点头,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看着赵修和的后脑勺又把嘴巴闭上了。
赵修和没有转头,却道:“还有什么事?”
高启抠了抠自己刀鞘上的花纹,缓解了一下略微的不自在:“我听说前几年孙大人是能留在京城升官的,当时还是永安侯做的举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永安侯突然上奏,孙大人才来孟州的,彼时程平已经做了两年的孟州知州。”
赵修和这一次停顿了好久:“本官知道了。”
高启想要转移话题,看着近在眼前的知府府衙问:“今日刺杀一事呢?对我来说,这可比你的案子重要多了,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
赵修和看着门匾眯了眯眼睛:“不着急,他既然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倒是更想知道,他为什么想要我死。”
高启双手环抱:“大约是叶大人说对了,杀人凶手总是心虚一些。”
“是吗?”
赵修和看着远处的大门,心里压下心底些微的焦躁,总是不自觉想起今早见过的安如。
如果真是程平,那安如在隐瞒什么,又和这桩案子有什么关系?
高启却提醒道:“还是要小心一些,虽然今天都是些不入流的人,但是毕竟在他们的地盘上,我也不敢妄言你一定不会受伤。”
赵修和回神,看了眼高启:“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的武艺好像比很多年前好了很多。”
高启看着赵修和平静无波的脸色,知道他与其他想要奚落贬低他的人还是有分别的,但是也不知道这种分别是更让他生气还是让他舒心。
大约要不是这次见着了,他恐怕早就忘记自己这号人了。
“勤能补拙罢了,世子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赵修和挑眉:“我不需要,我做什么事情一定会成功。”
高启:……这种过人的聪慧真是让人厌恶。
眼睛一抬,再往门口望去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人正从轿子里钻出来,面向普通,但是向着轿夫微微点头的样子显得人却是修养极佳,那人好像一转眼就看到了他们,微微愣了一下也不着急进去,径直朝着他们俩走来。
高启皱眉握紧自己的刀,或许是刚才的刺杀,他现在更像惊弓之鸟。
来人带着热情的笑意,行礼落落大方:“您就是京城来的大人吧?”
赵修和扯了扯嘴角:“刘观察不必多礼。”
高启看了赵修和一眼,刘潜也愣了一下,随即奇道:“大人难道见过下官?”
赵修和还是没有扯出一个和刘潜类似的微笑弧度,重新变得面无表情,罢了,大概在笑一件事情上他才是真正需要勤能补拙:“未曾。”
看见刘潜脸上的好奇,赵修和直言道:“轿子来的方向正好是观察处理公务的地方,再者你刚才撩帘下轿之时,本官看见刘大人官服内衣袖还着白色,腰间也无香囊玉佩挂饰,想来家中有长辈去世,但大人既然未曾丁忧,可能非亲长之哀;先前见过叶少府,对刘观察的年龄略有猜测,故此断定而已。”
刘潜闪了闪眼睛,拱手夸赞:“不愧是钦差大人,在下刘潜,孟州观察,一直在孙大人手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