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是妾室吗
尹知渡顺着宋安时的话想了想,一笑道:“我只听说过,虽然都是孙大人的学生,但是刘潜和叶生可算是天差地别。”
宋安时眯了眯眼睛,她受伤太严重,坐着竟然有些垂暮之感,尹知渡赶紧把心里的想法全部挥走,问:“什么时候去云州?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宋安时好像想要偏头再看一眼码头,但是生生忍住了:“今日就走吧,孟州要乱了,你帮我递信给三娘,让她歇一段时间,顺便告诉她,楼里不安分的人还是清掉得好。”
尹知渡点头,对于送信并没有什么异议,但对于今日上路这件事有些迟疑:“今日便上路?”
宋安时抬头:“你的东西不着急?”
尹知渡淡淡一笑,少了许多从前刻意掩饰地无害,整个人看着锋利了不少。
像是被磨过的刀,而这个磨刀的人又是谁呢,尹知渡看着眼前人。
“我的货也不是贺坤山他想销就能销得掉的。”
言下之意不过是不动声色拿过来有些麻烦,但是要真正从他手上转出去恐怕还是有些难度。
宋安时笑:“那正好慢些走吧,师妹我也无处可去,也没个能养病的地方。”
尹知渡应下,说已经安排好人送她北上,对于尹知渡不和她同路这件事情,宋安时丝毫不惊讶。
这边师兄师妹商量着要走,那边安如也闹着要下船,她紧紧缩在船门之处,拒绝任何人的接触,这对她来说实在是惊雷一梦。
什么程平,什么叶生,什么钦差,都好像是做梦。
没有人理她,但是她几近于歇斯底里地崩溃:“放我回去,你们想要带我去哪?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去找我爹,我要去找刘大哥,你们快些放我回去。”
赵修的身上的伤本来就没有,现在强行用武,再加上心情奇差,自然不愿意多说一句。
高启到是想要说上两句,但一来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为了什么事情,二来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赵修和,和一直收拾着自己抢过来的箱子的林惠兮,还是闭上了嘴巴。
算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最后还是林惠兮忍不住,将自己的箱子清点好之后放在一旁问:“你现在要回去找谁?你还能找谁?”
安如一双眼睛充满了戒备:“我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快点放我回去。”
警惕又敏感的小兽,总是容易对身边的每个人产生敌对之意。
林惠兮叹了一口气:“刚才你不也听见了吗?倘若程平真的是想拿你去威胁刘大人,那为何最后来的还是叶大人,你就没想过期间是不是出现了一些你不了解的事情?”
林惠兮和刘潜并不怎么相熟,只知道那几乎又是孙思回第二,众人眼里知礼识度的谦逊公子,见人总是笑着,不像叶生,阴沉沉的。
但是就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能让她感到一些违和,就像这个人怎么看着怎么别扭,是因为那样敦厚老实的面孔,才能让他每一次都躲过最危险的时刻吗?
安如的脸色已然很难看,她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之前让她继续装哑这件事,现在叶生的事情,一两件尚可以认为是别人诱导,那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又该如何?
安如呆呆地后退几步,像是承受不住什么打击似的,看着对面三个冷静异常的人问:“那你们要带我去哪?”
林惠兮看向赵修和,赵修和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宋安时他们走到哪里了?
她终归还是和她师兄走了。
其实真不怪赵修和小心眼,他当然知道宋安时和尹知渡之间绝对不可能产生男女之情这样简单纯粹的感情,可是每一次,宋安时都是和尹知渡走了。
总归让赵修和有些挫败。
等到注意到林惠兮三人的眼神之时,赵修和已经愣了一会神了,只是另外三人并未发现。
赵修和看了眼安如道:“去京城,等过几天,有人会把你送到孟州。”
安如问:“你们要让我做什么?”
赵修和叹气:“什么都不需要做,旁人问你什么你说什么便是。”
安如嗯了一声,像是受到巨大的打击般也不再说话。
过了好久好久,大约有一场梦的时间,安如突然问林惠兮:“你是他的妾室吗?”
林惠兮此时正在收整高启随意收拾好的行李,听见这话差点一口气把自己憋死。
她看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赵大人,和眼里含笑准备看戏的高启,虎着脸问安如:“你怎么会这么想?赵大人光风霁月,我哪里能配得上,我是仵作。”
安如看了赵修和一眼,眼里闪过疑惑:“他们不是说他每天都要去楚秦阁吗?”
那实在不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该去的地方吧?
林惠兮又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随后认真道:“那是去查案,还有你是如何知道的?”
竟然传的这么快,那会不会在京城的人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林惠兮有点没有办法接受赵修和跌落神坛的样子。
安如抱着自己的胳膊,环在腿上,下巴搁在膝盖上道:“他们都在说。”
高启笑了两声,但是看见那边还有有些魂不守舍的赵修和又瘪了瘪嘴,这情形,他觉得还不如耽于女色。
林惠兮斥责了两句谣言,又是好一阵没有声响,等到林惠兮终于辛辛苦苦收拾好三人的衣物,再将那一条明显不属于他们三人的披帛单独郑重的放进了林惠兮的包裹之中后。
安如才又开口:“原来京城女子也可以做仵作吗?”
这话问的林惠兮一顿,慢慢转身看着安如道:“不能,我也是大人破例才做的仵作。”
说罢转过头去不看安如的眼神,轻声道:“我已经比常人幸运很多了,许多女子一生都没有出过家门。”
安如嗯了一声,好像是实在憋久了想要说话,人在这种时候总是想要倾诉,用许许多多的故事来证明,我的过去绝不仅仅只是他们看到的那样虚幻。
不在乎听众是谁,自顾自地,没有来头缘由的。
“我其实出过远门,一直随着父亲,但是父亲说我母亲身份特殊,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也不让我回宗族。”
“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因为孙家的女儿也是上不了族谱的。只有当家的夫人才能上族谱,剩下的女人一概不能上。”
林惠兮不知道这个,主要是她们家只是小吏,比之于孙家尚且还差好远,而且林家到了这一脉就剩她一个女孩子,虽说许多亲戚也叫嚷着林父过继,但是林父说什么都不愿意,只说了将来棺材铺可以留给族里,族里这才记下了林惠兮的名字。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问安如道:“你们为什么不能上族谱?”
安如带着两分迷茫看了一眼林惠兮,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女儿外向迟早是要嫁人的,媳妇外姓,她们都不能算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