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亲
一早,沈安歌在院中练字,昨晚听见周家要来拜访,她就寻思着该如何去做,抬头瞧见云栀端着药快步走过来。
遂又拿起笔接着写,纸张上是一句“任从天断,随遇而安。”
“云栀,你跑什么?”
待她放好汤药,云栀才说出她的所见。
“姑娘,周知府携夫人来拜访了,奴婢听了两句,恐是要商议您与周公子的婚事。”
沈安歌顿住了,她没想到,竟一早就来了。
云栀说话间,她已经转身回房,走到铜镜前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任何不妥,便从妆奁中拿出口脂随意抹了抹。
“姑娘这是……”云栀疑惑道。
“我去一趟前厅。”不等云栀回她转身就走。
“姑娘,您药还没喝呢?”
“温着我回来再喝。”
云栀急急追上去劝说她:“姑娘,老爷此番见周知府,商议的是您与周公子婚事,您贸然前去恐怕不妥……”
哪有自己出面商议婚事的。
沈安歌置若罔闻,抬手让她回去,正因为商议的是她的婚事,她才更要去。
沈府正厅,沈南天与周世昌一左一右坐在主位,娘亲与那周夫人坐在下方。
喝着茶讨论着此次武举会试。
周世昌虽没能亲眼观看,倒也听说了几分,脸上满是自豪,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听说皇上特别看好周景。
旨意虽还未下,但他认为这是早晚的事。
“听闻子晟也参加了此次会试?”沈南天喝了口茶,看了眼下方的夫人,说出正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子晟定能不负所望。”
周景,字子晟,从名字就看得出来他被寄予厚望。
当年沈家搬来长渊,隔着对街就看见他小小年纪就在习武,日日勤扎马步打基础。
说到这个,周世昌心里又傲气三分,连音调都不自觉高了几度,炫耀似的说出口:“他啊,就是被惯坏了,参加此次会试竟不告知父母,若能挣得名头也就罢了,不然……”
周世昌顿了顿到:“不然,恐怕成整个长渊的笑话!”
“此次策论,子晟的文章也得到了圣上的赞赏,周兄啊,子晟前途不可限量。”
沈母在下方听着沈南天的赞扬,忍住了给他白眼的冲动,明明儿子此次会试成绩也不错,都没见他表扬过。
一声突兀的咳嗽让正在说话的周世昌戛然而止,他当然知道夫人的意思,话不能跑偏了。
出门前,她再三嘱咐,沈家如今不一样了,沈家女儿又喜爱景儿,一定要趁此机会成了这门亲事。
当年周景8岁,在门口看见对街搬来了一户人家,就去叫爹爹娘亲来看,周世昌倒没说什么,周夫人嫌弃得很,一口一个乡下人。
后来周景救了沈安歌,沈南天带夫人上门道谢,那大方的样子装得真真的,嘴上说让孩子多来玩儿,底下却教唆丈夫不许来往。
同在朝为官,她也看不上沈家官职,待周景大了些,她就一门心思想替周景铺路,说周景将来是要娶公主的人,只不过这些她也只敢在自家院子说说。
以往,沈安歌跟在周景身后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看不上,如今沈南天升迁为将军了,她倒上门来了。
苏玉珍向沈南天使了眼色,她清楚这两人是何意思,若不是歌儿喜欢,根本不想让他们进门。
“沈兄,我们今日来想替子晟提亲的,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两人的情谊咱们做长辈的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沈兄如何考虑?”
沈南天默默拿起茶盏。
他是明白的。
他也知道女儿的心思,只不过他气,五岁到现在及笄,这中间有许多时日,周家都没来过,偏偏自己升迁过后就来了。
周景这孩子好是好,可父母却不怎么样。
眼见沈南天不开口,周氏急了,心一横便笑吟吟开口道:“沈长兄,安歌是个好姑娘,活泼可爱,生的貌美,我家景儿木纳,若能得安歌这一好妻子,他定能改变许多。”
沈安歌到了门外,就听见周氏说的这几句话,她笑了,当初嫌弃的不得了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优点,前世她恶毒的言语,什么不端庄贤淑,出门浪荡可犹然在耳。
沈南天刚想答应,沈安歌一步踏进来,堪堪挤了些天真的笑容挂在脸上。
“爹爹,听闻周伯伯,周伯母来了?”
沈南天着实没想到她会来,很是意外,四道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沈安歌雍容闲雅地俯身行礼:“见过周伯伯,周伯母;见过爹爹,娘亲。”
沈南天开口:“和爹爹就不用多礼了,怎的到这儿来了?”
“女儿听闻周伯伯,周伯母来了,特来拜见。”
听见沈安歌如此说,沈南天真的以为她上赶着嫁周家,就连沈母的表情也显而易见的难过。对面的周家夫妇可就高兴的不行。
谁知话锋一转,沈安歌的话让周世昌和夫人没了心思。
“歌儿刚才在门口听了几句沈伯母的话,想解释一番。”
“当年安歌不过五岁,景哥哥也不过八岁,只是恰巧景哥哥救了自己,所以安歌才对景哥哥好些,一直以来,景哥哥在安歌这里,就像兄长一般,安歌是知道的。”
“只是没曾想到此举却让周伯伯和周伯母误会了什么,幸好来得及,若是再澄清得晚了些,怕是要耽误周兄长。”
一时间,大厅鸦雀无声。
沈安歌一口一个周兄长将周氏夫妇的算盘压了下来,既不打脸面,又全了此事。
沈南天和苏玉珍愣了会儿便反应过来,附和着沈安歌。
“周兄,你看,原来竟是我们误会了,可惜了,子晟一表人材,又得器重,是我沈家没这个缘分。”
幸好自己刚才就一直在夸周家公子,不然这时候恐怕还无法说出这些话。
“是啊,沈郎说的没错,子晟这个孩子很好,只可惜没有这个缘分。”
沈安歌一直垂着眼,顺着眉,并未觉得自己这番堂而皇之的解释哪里不妥。
周氏夫妇的脸色就不太好了,虽然极力掩饰,最后也只得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走了。
沈安歌心想,指不定那个周夫人在私底下如何说呢。
诚然,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堂而皇之说出此番话,是有些出格,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姑娘家开口。
可知道周家上门时,她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阻止。
静了半晌,沈南天这才开口问她:“歌儿,你当真不喜欢那周景了?”
沈母也疑惑道:“是啊,歌儿,你当真不愿嫁与周家?”
沈安歌道:“爹爹,娘亲,若那周家真有意结这门亲事,那早在歌儿及笄当日,就可请媒婆上门提亲,或者在之前也可先定下婚约,周兄长虽好,歌儿也不愿嫁这样看势的人家。”
沈南天没想到,一向跟在周景身边形影不离的她,转变如此大,之前她的行为可谓算是非周景不嫁的。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难为歌儿你想得开。”
苏玉珍也叹了口气,握着沈安歌的手道:“我家歌儿长大了,成亲之事不着急,娘亲定为你寻个如意郎君。”
阳光斜斜照进正厅,解决了此事,沈安歌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