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责任
发丝的雨水顺流而下,从眼睫滴落。
“你去哪里了?”她问少年。
“饮酒。”顾卿回答。
刚才闻到的酒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他又发什么疯……
“大雨天饮什么酒?”沈安歌皱眉,伸直手臂,将手中的雨伞递了过去。
在垂眸那一下,看见他穿着自己送的鹿皮靴子,她心中慰藉,心中腹诽他还是知道的,随即又忍不住勾出一抹笑。
“不痛快。”
顾卿执拗的没有接过伞,就这么看着她,忽而轻声道,像是极委屈的样子。
“少将军曾说,我留在府中只会毁了小姐清白,所以赶我走。”
他站在雨雾中。
蓦地,一股寒风突然吹过来,她下意识就将他拉进自己伞下,这快深冬的季节,淋湿了全身又吹风,沈安歌不由得皱眉。
“天冷,快回去吧。”
顾卿个子高大,伞下他完全笼罩住自己。
也罢,既然流言都出来了,何不坐实了。
顾卿雨雾中,那雾沉沉的眼睛倒格外的亮,像是一个求抚摸的淋雨小狗,她没忍住浅笑了一下。
“付九……付九也想问小姐,小姐也觉得我身份低微,是小姐的耻辱吗?”
“?”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做的还不够多,所以他才会这样问?
沈安歌被他这小心的样子逗笑:“若是我在乎那些,就不会夜半策马将你寻回。”
顾卿仍望着她,问:“那小姐会将我丢弃、背叛我吗?”
啊?这又是什么话?
若论抛弃,背叛,该是她来问他才对,只要他别过河拆桥就行了。
沈安歌疑惑不解,微微皱眉看向略微反常的他,就差把手覆上额头摸摸看有没有发烧了。
她想了想,慎重摇摇头看着他道:“我既将你带回府中,便是我的责任,付九,有我在一日,你就不用回到以前的日子。”
毕竟,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将来还要靠着这份恩情,让他成为沈家最大的庇佑。
话音刚落,顾卿笑了,也不知道是在开心什么,明明叫的是那个她赐予自己的假名,颔首道:“好,付九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这一番谈话,说的莫名其妙,还未来得及想清楚这个小疯子的话中之意,沈安歌赶着去赴赵之吟的约,将伞一把塞在他手里,催促道:“快写回府,天气寒冷,换身衣服。”
说罢转身,快步上了马车。
顾卿握着伞,要打便打吧。
望着她的马车教练消失在大道之上,眼中的笑意方沉淀下来。
还未转身,一个陌生的小厮与他擦肩而过,连伞也没打,急匆匆叩响沈府的侧门。
侍卫开了门,小厮将怀中的完好的信件递过去,朗声道:“这是我家周公子的手信,信件很重要,请务必转交沈二小姐。”
顾卿站在一旁,想到沈安歌刚离府。
侍卫接过信件,转而交给了侍婢,让其搁置在沈安歌房里,只待她回来以后再看。
侍婢刚掩门离去,转角就走出来一人取走了那封书信。
这样的天气下,东宫的风雨似乎比外面还要大些。
太子顾崇一手掀翻了整张桌子,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发怒道:“谁说她和周景有婚约的,我怎不曾听过?”
一名暗卫抱拳半跪回禀:“据属下所查,沈,周两家却有婚约,前些日子周大人更是当着沈家所有人的面表明心意,沈家夫妇也没有反对。”
闻言,顾崇更加气堵,沈安歌和谁有婚约不成,偏偏是周家人。
任家在宫中的佳瑞贵妃,还有任家在朝中明面上不偏向任何一个党派,但暗地里是却是东宫最大的臂膀。
任家刚拉拢周家,周景又受到父皇的重用,不论怎么样,周家的加入只会如虎添翼,这个节骨眼,他是如何都不能对沈安歌下手的。
顾崇那日宫宴以后,就派人打听过,这个沈二姑娘的确是貌美全城,以往只鲜少出府。可那样的绝色小美人竟然从小倾心于周景,真是便宜他了!
正咽不下这口气,又见从殿外匆匆进来一名太监,跪着将书信举过头顶道:“殿下,方才在东宫门扉上发现了这东西。”
顾崇哪里有眼看这些东西,只教人打开念给他听,可太监颤颤微微说道:“殿下,这……这是周家小周大人的书信。”
顾崇一把夺过信封,展开一看,眉间戾气更加重了。
“今夜酉时,望与城北寒山寺见……”
顾崇咬牙切齿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从齿封中念出来,恨不得撕了这写信人的感觉。
“郎情妾意,所以一见解相思?生怕她嫁入东宫?想着私奔是吗?”
脑海中那小美人的脸和这信上的内容反复在脑海里回放,越想越气,他甚至想少个周景而已,大不了拉拢一个杜泽就是了。
顾崇烦躁的步子停顿了下来。
他喃喃自语道:“一个周景而已,有的是人替换,谅那任家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周景翻了脸。”
暗卫讶然,忙抱拳劝解,“殿下,眼下多一个人多一分把握,周景动不得……”
“只要手脚干净点儿,除了他周景又不是没有别人,去。”
顾崇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就想娶美人进门,将信纸一把甩在台阶之下。
怒道:“快去!”
……
国公府门前,赵之吟已经在门口等待,待沈安歌下车便迫不及待把人往里带,吩咐侍从不准靠近。
领着沈安歌就进了自己房间。
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拉着她坐在榻上,气呼呼道:“安歌,亏你还笑得出来,都这样了,你不想想该怎么办?”
“真是气死我也,到底是何人透露出来。”
沈安歌只是笑笑,脱开她的手站起来,不急不缓将大氅给脱下,慢吞吞整理了衣衫。
“诺,喝口茶,别气别气。”
赵之吟白了她一眼,搞不懂她为何还能这样悠然自得。
“你当真不急?”
“急什么?之吟,前些日子东宫派了人到府里,这你应该知道。”
赵之吟点点头。
“我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
她复又点点头。
“你想想,那还有何可着急的?”
赵之吟气急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按照她的性子,那东宫又是……
“本就没有发生什么,这你清楚的,过段时间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东宫那吃人的地方……”沈安歌转而眼神坚定看向赵之吟“我是万万不可能嫁过去的,若真要嫁,为了沈家,我答应但我不会活过成婚当晚。”
这雨越下越大,沈安歌和赵之吟相谈许久,等到雨停,方赶回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