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明月高悬,怀王轻轻拔动手中的凤尾琴,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怀王指间流泻而出,琴声袅袅绕梁不绝,如情人在心间低诉,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怀王此时的心情是十分恬静的,闭起眼睛,他又回到了十七年前那个令他毕生难忘的下午。
“小衍,过来啊,到烟姨这边来。”一个美丽灵动的身影穿一身华丽而不失典雅的玫瑰红,身形轻快地跑向阳光中的草地,脸上也闪动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烟姨,等等衍儿。”六岁大的刘衍欢快地笑着,舞动着小手追着萧贵人。两个人跑着,追着,整个后园中充满欢乐的笑声。
“哎哟。”刘衍让地上的草蔓给绊倒了,脚腕传来疼痛。
“小衍。”萧贵人忙跑过来用手托起他的脚仔细地看着,“是扭到了。别怕,让烟姨给你揉揉,很快就会好了。”
萧贵人温和地笑着安慰他,小心翼翼,动作轻柔,生怕再次弄疼了他。
“小衍,虽然你母妃去了很远的地方,可能很长时间也照顾不了小衍,可是我们的小衍已经长大了,记得要照顾好自己啊。”
这样的温暖让刘衍害怕,害怕失去,就像突然间失去了母妃的爱抚一样。他怯声问道,“烟姨,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萧贵人怜爱的抚摸着他的头,“是啊,烟姨不会离开小衍的,小衍这么乖,烟姨怎么会不管你呢?”
刘衍笑了,“烟姨,等你肚子里的妹妹长大了,我来保护她。”
萧明烟咯咯笑了,左手摸着尚很平坦的小肚子,右手刮着他的小鼻子,“你个人小鬼大的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娃娃一定是妹妹?”
刘衍眼里有淡淡的忧伤,“我喜欢妹妹,不喜欢弟弟,妹妹不会抢我的东西。”
萧贵人愣了愣,将刘衍的小脑袋揽入怀中,怜爱地说道,“小衍,烟姨向你保证,不管烟姨肚子里的娃娃是妹妹还是弟弟,将来都不会抢你的东西。”
刘衍安心地笑了,抬起小脑袋也向萧贵人保证,“烟姨,那小衍向你保证,不管你肚子里的娃娃是妹妹还是弟弟,我都会保护她。”
萧贵人暖心地笑了,刘衍也笑了,两人的脸上渡着温暖的阳光。
突然,萧贵人如一缕金沙从刘衍的身边慢慢消失了,刘衍急得大叫,“烟姨,烟姨,你在哪里?你说过会照顾衍儿的。”
刘衍到处跑,到处找,然后看到了明和宫失了大火,大火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燃烧,是萧贵人。
琴声随着幻境变得尖锐高亢,似金戈铁马厮伐砍杀,又如夜枭勾魂怪叫声迭,怀王的手指飞速地在琴间绕着,眼皮下眼珠不停转动,犹如陷进梦魇。
突然“铮”地一声,琴弦竟然断了。
怀王暮然眼开双眼,胸前剧烈起伏,急喘着,额头也出了一层细汗。
一旁随侍的侯劲担心地道,“王爷。”
怀王喘息好一阵才平静下来,抬头看侯劲一眼,他回到了现实中。这时,他脑海里又出现了刘萧飞扬自信的笑容,突然认识到,自己对刘萧的那股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原来,刘萧的眼睛和萧贵人的神韵气质有些像。只不过萧贵人向来温柔,绝不会像刘萧那样嚣张地笑罢了,是以他一直想不起来。
“侯劲,再派人去查查刘萧的身世,看看刘萧和双侠到底是什么关系,再查她的父母到底是谁。记住,莫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谢氏一族。”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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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宫,李后心情不错,正逗弄着她那只白色的小猫。那小猫轻声叫着,聚精会神地用小爪子去抓李后手中的线球,可爱极了,李后被它逗得咯咯直笑。
宫女熏儿善于察颜观色,知道她为何高兴,故做担忧地道,“皇后,慕容将军身边那个叫刘萧的女子大败金狄公主,功夫十分了得,出了不少风头呢。奴婢看着啊,真的是把听雨小姐的风头给压下去了一大截呢,怕听雨小姐要伤心难过了。”
李后没抬头,听了熏儿的话笑意更浓了。熏儿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接着说道,“听雨小姐一曲《九州山色》,陛下只赏她珍珠彩缎,而刘萧大败金狄公主,陛下却赏黄金明珠,锦缎无数,多出听雨姑娘的赏赐几倍!听雨姑娘这些年骄傲惯了,突然受到如此打击,怕是难以接受吧?”
李后终于有了动作,哼了一声,把线球扔给小猫,站起身来广袖长舒。
“一个小丫头而已,自命清高,多年来爱和本宫较劲。身为一个女人,非要创办什么无双阁,又仗着太尉和太后的宠爱作威作福,处处给人摆脸色。那又有什么用,本宫都懒得理她。嘿,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吧,竟还待字闺中。如此盛宴之上,风头又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儿。对了,那小女孩叫什么来着?”
熏儿忙接道,“回皇后娘娘,女孩儿叫刘萧。”
李后点头,“那个刘萧在宴会上和慕容将军动作亲密毫不避讳,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本宫倒要看看,她这个无双阁主是不是真要做一个让全城笑话的独身阁主?”
熏儿也跟着恶毒地道,“娘娘说得是,娘娘一国之后,母仪天下,谢听雨自是连娘娘的一个小手指头也赶不上。还有那个冯贵人,胆小如鼠,哪次见了娘娘不是低头避让?”
“哈,哈哈哈——”李后被熏儿捧得头晕脑涨,大笑不已。
“不错,本宫是一国之母,何苦为了几个贱婢闷闷不乐?不论是冯素还是谢听雨,还不是乖乖匍匐在本宫的脚下?”
这时有吴内侍来报,“娘娘,今晚陛下下榻长宁宫,请娘娘做好接驾准备。”
李后喜上眉梢,却仍端着架子高傲地道,“本宫知道了。熏儿,打赏。”
熏儿过来施舍似地塞给吴桂一小锭银子。
吴桂心里暗骂,脸上却笑着道谢,“谢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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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刘萧出尽风头,之后慕容明磊倍献殷勤伺候周到,这令谢听雨脸色十分难看。回到太尉府,谢江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叫住她。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谢江眉头紧锁。
谢中博气愤地道,“父亲,慕容明磊全不念雨儿的颜面,在宴会上和刘萧状态亲密谈笑风生,根本没有把雨儿看在眼里。”
谢江摆摆手,脸色非常凝重。
谢中博闭嘴,左思右想,没有什么好办法。
过了好一会儿,谢江沉吟道,“刘萧自来到京都城,便一直住在慕容府,你可知她来京城的目的。”
谢中博摇摇头,“不知道。儿子多方打听,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谢江道,“从宴会上刘萧和金蝉比武,可以看到刘萧果然武功高强。我们已经失手一次,绝不能再轻易出手,否则怕有把柄落在慕容明磊手上。”
谢中博不服,“难道就这样任由出入慕容府,阻挡雨儿和慕容明磊的好事?父亲,雨儿就要十八岁啦,她和慕容明磊的事情已经拖了这么久,怎能再出差错?”
谢江焉能不知?只是事情光急没用,还得想办法解决。听了谢中博的话他自语道,“出入慕容府?”他突然眼前一亮,脱口道,“不错,就是因为她住在慕容府,所以才能近水楼台,和慕容明磊日久生情。为今之计,我们要想个法子让她搬出慕容府,一切事情才有转机。”
谢中博也茅塞顿开,问,“父亲,这事交给我,我一定把她逼出慕容府。”
谢江吩咐道,“此事需得小心,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是,父亲,儿子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