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罗横悲痛至极,跪在慕容明磊床前。
刘萧看过他那强有力的臂膀攀山杀人,看过他的骄傲自负慑人风采,她知道,他不能失去手臂。
用手指揩掉眼角的湿润,她脑子快速转着,最后咬着牙对慕容明磊道,“如果你不愿失去胳膊,我倒还有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只是此法太过凶险。所以你答应我,不论有多么困难,你一定要挺过去。”
只要不断他胳膊,慕容明磊死都不怕。
他盯紧刘萧的眼,刘萧看到了他的坚定,他也看到了刘萧的担忧和关切。
“放心,我的意志力远比你想像的要强,来吧。”
刘萧咬咬牙,也下了决心。对陈天问道,“师兄,去找二十只蜈蚣,二十只血蛭虫,都要活的,再备一些去蛇毒药草煮半锅来。”
陈天问大骇,“你要以毒攻毒?”
刘萧道,“是。”
“可是......”陈天问犹疑。
“可是很危险,我知道。陈师兄,照做吧。”刘萧决定破釜沉舟,心中抱着一丝侥幸。她希望,慕容明磊真的是铁做的。
陈天问看看慕容明磊绝不妥协的眼神,终于让步了,说道,“好。”
他火速跑出去,魅影和紫衣也跟出去。
刘萧迅速地从腰间小袋子里摸出两条裹着的带子,摊开来,一个布袋上面有五六把长短不一的小刀子。
戴上一付薄如蝉翼透明手套,她拿起一把刀锋有两寸多长的小刀对着断驽的根部划过去。
“吱——”众人好像听到刀子割肉的声音。接着刘萧眼睛也不眨一下,快速地切在断驽处的伤口上,血一下子流出来。
......
当刘萧小心翼翼地割开伤口,将带倒钩的弩箭带着血肉拔出的时候,慕容明磊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亦不免发出一声闷哼。刘萧的脸上颜色稍变,手下不停,将装着十只蜈蚣和十只血蛭虫的小坛迅速倒扣在慕容明磊的伤口上。
“啊——”慕容明磊差点蹦起来。
刘萧按住坛子的手不动,大叫道,“摁住他。”
她叫出声的同时,泪水夺眶而出。
众人上来按住慕容明磊,听着小坛子里波波乱响,看着他被毒虫啃噬的痛苦挣扎,双目圆睁青筋暴突,抑制不住地发出低吼声时,所有的人心里难受无比,罗横更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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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园子里散步的慕容夫人心头忽然一痛,她急忙扶住身边的廊柱。
“夫人,您怎么了?”
侍女翠儿急忙扶住她。
慕容夫人不说话,只感觉心里痛感之强烈,几乎令她窒息。
“是磊儿,一定是磊儿有事。”慕容夫人慌乱地道,“不要管我,快,快去找侯爷。”
“可是夫人,是否先叫府医?。”
“去,不要管我,快去找侯爷。”
翠儿急忙跑去找人,慕容夫人捂着心口坐在就近的石凳上。
“磊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安远侯慕容畅很走过来,慕容夫人拉住他的手急切地道,“侯爷,磊儿一定出了事,您快派人去找他。”
“夫人,磊儿正在从边塞回来的路上,怎么会有事?你是过于思念他了,不要想太多了。”
慕容夫人气得跺脚,“我就是让你派人去,你派不派人?”
除了在年少时,慕容畅这些年从未见过薛晴儿这么气急,当下认怂,连忙道,“派,我派,我这就去派李简带人沿路去找。”
慕容畅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慕容夫人这才稍稍安心,想了想,对翠儿道,“走,跟我去拜祭菩萨,求菩萨保佑磊儿平安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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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城,郊外
两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缓缓行驶在通往凉州的官道上,车轮碾过路上的带土的石子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走在后面的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从里面伸出一个童子的脑袋,扬声问前面的车子,“爷爷,咱们什么时候可以休息啊?沫儿的屁股颠得痛死了。”
薛秉熙也掀开车帘,朝后面的孙子呵呵笑道,”既然是我的乖孙累了,咱们在前面寻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让你歇一歇。跟着爷爷来这么远的地方,让你受委屈了啊。“
薛子沫年方八岁,长得白净俊俏,嘴巴也甜,笑笑地道,”沫儿谢谢爷爷,爷爷最好了。“
薛子沫的身边又伸出一个青年男子的脸来,对薛秉熙道,”父亲,您别听他的。咱们这才走了一个时辰不到,他哪里会累,分明是想下车玩。此地山势凶险,咱们需赶在日落前安全过去才好。“
薛秉熙点点头,”然儿说的对。是为父老糊涂了。“
薛畏然笑道,”父亲哪里糊涂,您只是拗不过沫了罢了。“
薛秉熙哈哈大笑,”我薛氏一脉个个忠直,从不屈从权贵,才会落得一个外放的下场。不过老夫不灰心,在凉州照样要把那些奸佞之臣查个通透。“
他话音才落,远远看到一队骑兵呼喝着奔腾而来。近些了,原来是一队外族人。首领三十来岁,身背长弓,生得英武彪悍,摇着长刀叫道,“◎○※℃℅∏∞ⅵ”
薛畏然大骇,叫道,“父亲,是昆吾人。他们说,要杀人劫物。”
薛秉熙从怀中取出圣旨,巍然而立,高高举起,大喝道,“吾乃九州陛下亲派新任凉州刺史薛秉熙,是朝廷重臣,尔等匪类,焉敢造次?”
领头人是昆吾首领米察猜,似是有点听懂了薛秉熙的话,哈哈笑道,“新上任刺史?你们中原人,统统不讲信用。正好,前一任刺史头颅的血还是热的,你下去陪他吧。”
说着挥舞着大刀朝薛秉熙砍去。
“父亲——”薛畏然快步抢到薛秉熙身前,手中的钢刀朝米察猜迎过去,两刀相碰,薛畏然后退几步,竟然没有受伤。
薛畏然的抵抗激起米察猜的凶性,兜转马头,又朝他砍过来。这次不等他到近前,一只穿黑靴的大脚已经踢到他胸前,一脚将他从马上踹飞。他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妘展(无极)和金羽如一阵黑风掠过那队骑兵,雪饮刀寒光闪闪,眨眼间将五十来人全部斩于马下。
山风吹过,鲜血的腥气弥漫了整个山谷。
这杀人的速度,活着的人从未见过,俱是心中大骇。
米察猜同样惊呆,他从没见过杀人如此容易,如此迅速,而妘展(无极)和金羽动手速度之快,五十名骑兵,能发出惨叫声的不超过十个。
妘展(无极)刀光再一闪,米察猜的右手筋断,钢刀掉在地上。
“啊——”米察猜一声惨叫,不过他骨头倒硬,虽是无比惊惧,无比疼痛,满头冷汗直流,硬是咬着牙不再叫一声。
妘展(无极)长刀归鞘,回转身来,他看了一眼吓呆的薛氏家人。躬身一礼,妘展和金羽只纵跃两下,便闪入了深深的大山中。
薛秉熙如梦初醒,大叫道,”壮士请留下姓名,好让老儿回报。“
回答他的,只有啾啾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