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明磊看到了太傅府华丽的马车和十几个家仆正等在府门外,心里涌起不好的念头。他急急地绕到后院,翻墙便跳了进去。躲在花树后面,他看到了父亲和太傅正从冯素的房中出去,二人有说有笑地去了前院。
冯素的房间里又有侍女进进出出,手里捧着些奇怪的托盘等物。他悄悄地掩过去,听到两个侍女小声地议论。
其中一个道,“说是遴选,可是我听说太子殿下对咱们小姐早就情有独钟,去了便是太子妃呢。”
另一个道,“怕不尽然,我听说李家的小姐才华出众,艳冠群芳,是太后老人家最中意的人选,不知道会不会被封正妃。”
两个侍女渐去渐远,慕容明磊却犹如中了一道天雷,被炸得呆若木鸡,脑子里只剩下几个字:太子妃。
几乎把嘴唇咬破,他真想现在立刻冲进冯素的屋子质问她。可是有了上次被赶出府的经验,他隐忍下来,转到冯素房间的后窗。悄悄从窗户看进去,他看到师母正在帮冯素梳头,并叮嘱一些女孩家要注意细心服侍夫君的事情。
他听得脸上涨红,很难想像冯素服侍小皇帝的情形。好不容易师母也出去了,冯素一个人正对着镜子发呆,他便从窗户翻了进来。
“素儿——”他叫道,声音里是难掩的思念。
冯素吃惊回头,看到慕容明磊的一刹那,亦是满面欣喜,腾地站起身来,叫道,“慕容,你怎么来了?”
冯素一身红色衣衫,玉面淡装轻抹,头上流云金钗,绝对是慕容明磊见过的最好看的容貌。可惜,这脱俗出尘的容貌不是为他而装扮。
慕容明磊心中一痛,上前一把拉住冯素,道,“素儿,不要进宫,你跟我走,我们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冯素原本的欣喜渐去,脸上变得平静起来,带些伤感。
她拉开慕容明磊的手,慕容明磊的心咯噔一下。
“慕容,回去吧。不仅是皇宫的圣旨,也不仅是父亲的期许,这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慕容明磊不敢相信,他心慌了,复又抓住冯素的手高声质问,“你心甘情愿?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太子,也是将来的皇上?他的确可以富有天下,可是他后宫的女人又何止百十人?后宫的女人过得是什么样和生活你不知道吗?你脑子坏掉了吗,要和那么多女人争宠吗?可是我慕容明磊敢保证上,一生一世只爱素儿一个人,一生一世都护你爱你,这难道不够吗?”
冯素沉默了。她如此聪慧,慕容明磊说的这些她又何曾考虑了一遍。
“素儿,跟我走吧。”
慕容明磊有些着急,因为他好像听到了有人过来的声音。
冯素没有动身,反而拉下他的手。
“,我知道后宫的生活并不太平,我也知道如果跟你走,你定会护我一生一世,可是我,我不能跟你走,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候。慕容,对不起。”
“更重要的东西?什么是更重要的东西?”
慕容明磊呆住了,不能消化冯素说的话。就连冯昭淮带人进来的时候他也没能从痴呆中惊醒。
冯昭淮看看大受打击的慕容明磊,叹口气,对带进来的两个府丁说道,“带下去,关进后院的柴房好好看管,三个时辰后再放他出来。”
两个府丁上前扭住慕容明磊的胳膊押着他往门外走。慕容明磊心灰意冷,竟不知道要反抗。他最后扭头看了冯素一眼,泪水哗地流了出来。
“你这狠心的女人,我再也不要相信女人。”
冯素一怔,眼泪也流了出来,她悲戚地叫了一声,“慕容——”
慕容明磊被两个府丁押走了,关进了冯府后院的柴房。其实,就算是没有人看守,他业已没有能力走出去,因为,他的心已经凉透。
听到外面响了一串鞭炮,慕容明磊靠在墙根里,瑟瑟地抱紧了身子。
四月的天气,天高气爽,可是,慕容明磊却像掉在了冰窟里,冰得失去了灵魂。
慕容明磊说着打了一个冷战,仿佛又掉入了冰冷的梦魇。
“三哥。”刘萧握住他的手。
刘萧的叫声把慕容明磊拉回明亮的火堆旁,他的眸光又重新聚集,自嘲一笑,“我很傻,傻到六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刘萧听明白了,同时也有点迷糊了。
明白的是,冯素是慕容明磊儿时情侣并且已经进了宫,这就不难解释慕容明磊六年前带恨参军不惧生死;迷糊的是到底什么才是冯素最重要的东西。
她喃喃道,“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东西无非是自己的婚姻大事,能和心爱的人相守,除此之外什么才是更重要东西?难道是报仇么?她和皇上没仇吧?”
慕容明磊被她后面的话逗笑了,积郁了六年之久的忧愁竟然这么容易被冲淡。
他嘲讽地道,“不知道。经过了这六年,我除了偶尔听到她在宫中人缘还不错,被陛下宠爱引起不少人的嫉妒之外,并不知道她所说的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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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宫,
夜凉如水,冯贵人站在窗前,凭棂而望。
深蓝的天空被半轮明月裁处了一片光晕,遮住了星星的亮光,
对着明亮的月光,她喃喃地道,“慕容,六年来,我欠你太多。希望你可以早日找到心仪的女子,否则我如何心安。“
一个小宫女小心翼翼地过来问道,“贵人,夜深了,该歇了。”
冯贵人点点头,缓步走到床前,那里,是一纬粉红罗帐,和一张空床。
孤床冷枕,终难成眠。
她转身对小宫女玉儿说道,“你去歇吧,我看会儿书再睡。”
小宫女张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玉儿为她不平,略带埋怨地道,“陛下一向疼爱贵人,每每吵着要来,可是每次来了之后,贵人总是劝说陛下去其它宫里,说什么后宫和谐,雨露均沾。只是其它宫里的娘娘们可没有贵人这般好心,不只是想方设法霸住陛下不算,有人还说贵人故做清高呢,真是不识好人心。”
冯贵人沉下面孔严肃地说道,“玉儿休得胡说。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哪可被个人独占,就算是本宫也不可能,本宫只是易地而处,思人思己而已。宫中人多口杂,以后你说话可要小心。”
玉儿惶恐施礼,“贵人高见。”
冯贵人摆摆手,“好了,你去歇息吧。”
“是,贵人。”
玉儿出门时,不忘带好门。
冯贵人坐在灯下,却没有看书,拿着书直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