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廷尉左监冼保方,右属大鸿胪冯子善的陪同下,温于和金婵来到了金炎世子的门前。只见门前寥落,只有一个门房坐在台阶上打盹,温于面色一冷,金婵眼圈发红。
冯子善上前对门房道,“请通禀金炎世子,就说温于世子和金婵公主来探望世子。”
门房本来无精打采,一看到温于和金婵,立刻兴奋地跑过来行礼,开口瓦拉瓦拉地说了一堆。温于和金婵连连点头,金婵说了两句话,眼里还带了眼泪。那门房很快地朝里面跑去,口中还叫着鸟语。
冼保方道,“世子,俗话说入乡随俗,既然世子来到我九州境内,还请讲我九州方言。”
温于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冷笑道,“冼大人放心,我兄长已经在贵国住了四年多,与我等从无书信往来,温于此次也是趁着朝贡的机会拜见兄长,略慰相思之情,绝对不会有不利于贵国的任何言行。”
冼保方干笑道,“世子说哪里话来,下官对两位世子和公主绝无猜忌之心,只是下官对贵邦语言领悟不深,怕怠慢了世子罢了。”
温于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此还要多谢冼大人费心了。”
冼保方脸皮倒厚,连道,“不敢,下官只是不负陛下所托,尽心照顾世子罢了。”
那门房又跑了出来,往里让着温于和金婵。待两人进门,看到一个穿着粗衣黑靴的高个汉子正在院子里锄着一块地,地里种的是一些蔬菜。听到有人进门,这才抬头看着温于和金婵。
“你们来了。”他问,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相当冷漠。
“金炎哥哥。”金婵带着哭腔跑过去,直冲到地里,扑入金炎世子的怀里。
金炎再冷漠,此刻也不由动容。长叹一声,他放下手中的锄头,大手抚上金婵的肩头。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容易哭鼻子?”
“金炎哥哥,我好想你啊,你还好吗?”
金婵不仅哭了,还将他抱得很紧。连温于的眼圈也红了。
他单膝朝金炎下跪,“温于见过兄长。”
要知道他这个礼在平辈之中是很重的,可以想见他对金炎的敬重。
金炎拍拍金婵的肩膀,将她拉出菜地。当他站到院中时,足足比冼保方和冯子善高出小半个头。一张脸明明紧张结实,仍能看出当日雄风,只是一双眼睛已经失出了往日的锐厉,变得只剩清淡冷漠,没有一丝波澜。
“起来。”他说。
“是。”温于像敬重国君一样敬重他。
“父汗好吗?额吉好吗?”他声音依旧冷淡。
“父汗和额吉都好。大哥可还安好?”温于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大哥。
“嗯,我很好。进来坐吧。”
温于和金婵跟着他进屋,屋子里也简间得很,和他的人一样,没有生气。
温于的心从初见的激动凉了下来,怒声问冯子善道,“冯大人,贵邦就是用这样低劣的环境对待我金狄国最尊贵的左贤王吗?”
冯子善忙道,“世子殿下,这都是误会。”
金炎淡淡地开口道,“温于,这是我自己要求的,一个战败国的质子,有什么资格享受奢华的待遇?这样已经很好了。”
金婵撇着嘴,委屈地道,“金炎哥哥,你变了。”
金炎不说话,抚着她满头秀发,抚着她头上戴的熟悉的贝壳,想到了远在草原的妻子和孩子。
温于让随从把带来的箱子放在地上,说道,“兄长,这是父汗和额吉让我给您带来的用品,还有玉珠给兄长带来的衣物。”
温于说着从背上解下一张弓,双手递给金炎。
“金夺子五岁了,这是他亲手做的弓,让我转交给兄长。”
金炎接过弓试拉一下,这弓做得不够大,不够结实,却足以慰藉他孤寂的心。
“告诉金夺子快快长大。告诉玉珠好好守护他,就说,我会想他们。”
“是,兄长,温于记下了。”
金炎又对金婵道,“金婵,你也长大了,不要再任性,别惹父汗和额吉生气,有什么事,多问问温于。”
“金炎哥哥,金蝉记住了。”
金炎有些不舍地看着二人,“好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们回去吧。”
“金炎哥哥——”金婵恋恋不舍。
金炎挥挥手,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温于眼圈红红的,深深地看了金炎的背影一眼,拉着金婵出了门口。
“金炎哥哥——”金婵又叫一声,金炎依旧没有转身。
出了门,金婵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温于,金炎哥哥变了。”
温于对着蔚蓝的天空长出一口气,“一个人孤单寂寞四年多,什么人也会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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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保方和冯子善将温于见金炎的整个过程禀报了小皇帝。小皇帝问,“温于带来的东西都看过了么?”
冯子善道,“微臣都仔细验过了,就连一些饰物能拆的也拆装过了,并无不妥。”
小皇帝点点头,一边沉思丰一边在屋子里走了两步,然后道,“好,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大人告退后,小皇帝对崔屹坤道,“通知无极师父,继续派人盯着馆驿,尤其是温于,有什么异动,立即来报我。”
“是,陛下。微臣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