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云漠光急忙起身追赶,在嶙峋怪石、粗壮树干上不断跳跃。风声鹤唳,斑驳的山林快速后撤,树叶的边缘变得模糊不堪。
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护得朋友周全,可更强大的对手出现时,连摆脱对手的牵制都做不到。云漠光感到对未来的忐忑和对自己的失望,心急之下吹出一截短促音调的口哨,乍听下像是鸟鸣,重复了三四遍,希望没藏岐能听到、能明白危险在靠近。
云漠光茫然的寻找着红鹰的身影,兜兜转转几个来回,仍然一无所获。这时,山林里亮起的篝火,令她侧目。顺着亮光,她看到了勒喜的脸。
真的是勒喜!但云漠光一眼瞧出,那个穿着没藏岐服饰的人,却不是没藏岐本人,没藏岐不在这里。她顿时明白,这是他们采取的声东击西的策略。戈弩在,勒喜在,就不会有人怀疑没藏岐的真假。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保护勒喜比保护两个人简单一些。可红鹰为什么不出现?是在暗处试探自己的真实目的吗?想到这个可能,云漠光反倒不敢上前相认了。
勒喜在火堆上架起几只山鸡,肉香四溢,同其他同伴大快朵颐,吃了近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
云漠光连续跟了几日,能察觉出他们行为的异常。篝火将近处的地形勾勒出来,云漠光才恍然发现此处正是岘山破峰的山顶,身后便是天险。在两座山峰之间,悬挂的天梯摇摇欲坠。她猜出双方的用意,红鹰要在这里下手,勒喜决意在此迎敌。
一片黑云从头顶掠过,云漠光方才知晓,红鹰一直在潜伏在她的正上方。
好可怕的气息和轻功!
红鹰一动,强烈的山风涌进峭壁的山口,云漠光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冲上前挡在假没藏岐和勒喜身前,持剑相对。加速的心跳,巨大的决心,丹田的内蕴,令回光剑绽放出耀眼的白芒。
“你知道老身为什么没杀你吗?”红鹰饶有兴致看着云漠光问道。
“自然是我对你有用。”
“错,你对老身全无用处,但一个人杀死来不痛快。”
云漠光假模假式的劝道:“没藏岐,你带着勒喜先走,记得要断后路。”
勒喜和云漠光之间的默契,只需用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勒喜牢牢护着“没藏岐”向后方撤退。
红鹰哪里肯放任他们逃走,在与云漠光过招之时,随手掷出几个石子,力重千钧,将天梯上行走的几人打了下来。
勒喜见同伴纷纷掉落悬崖,不住落泪。但她明白,只有无人生还,才可确保没藏岐真正的安全。
见同伴的生命无法挽回,勒喜果断回到云漠光身边,亮出双环刀。她已经完成护主的使命,现在该保护朋友了。
云漠光看向勒喜眼睛,那双温暖坚韧的眼神仿佛在说,这次我陪你,你不会再孤单了。
两人忽然落泪,忽又笑出声来,同时发动向红鹰的进攻。刺骨的掌风如乱刀一般呼在两人的身上,但肩并肩的情谊让他们异常勇敢。
几个回合下来,两名少女的嘴周、前襟、袖摆上沾满了擦不干净的鲜血,显然撑不过几时了。
只是每当发动一波进攻,这两人便争着抢着去接最猛的招式,着实令红鹰感到厌烦。曾几何时,她愿为孟千山做同样的事,只是一味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人到中年,情爱之事该看淡了,不是吗?
拗不过往事的红鹰气郁难疏,举全力攻击,爆发出最猛烈的一掌。掌风滔滔,席卷两人。
躲避不及的勒喜被掌风虏获,凌迟般的疼痛仿佛要撕碎她的身体,连全身的肌肉都开始分裂和颤抖。她再也无力反抗,像一片被抽了经脉的落叶无声倒地。
在与地面接触的那刻,她想到了没藏岐。
幸好,从鄂州登船时,勒喜坚决要求兵分两路的策略生了效,为他安全离境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而藏在她心中的那份从不能也不会说出口的爱,最好的结局就是随生命沉寂。
而云漠光同样没有完全躲开这一掌,硬生生的承受了三分力道。
见勒喜倒地,她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便跪倒在朋友身边,一边嘴角淌血,一边呼唤着勒喜的姓名,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内力输送过去。
红鹰居高临下的暂停出手,“云漠光,你死了救她的那份心吧。”
云漠光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红鹰说话,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坚持不懈的积蓄能量,以超越常规的速度在全身各大要穴运行虚静经的前两式,甚至帮她突破到第三式“和光同尘”。
见云漠光的内功竟在危难关头突破,红鹰再也容不下她的存在,对准两人又下一掌,这一幕刚好落入了勒喜的视野里。
两人的身躯被红鹰的掌风拽到半空,但云漠光依旧放弃抵抗,坚持不断地为勒喜输送内力,终于令勒喜睁开眼睛,简直让云漠光高兴极了。
此时的勒喜缓缓地睁开眼睛,见红鹰的身后便是悬崖。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云漠光推开,抱着必死之心扑向红鹰。
云漠光瞧出勒喜的心思,立即飞上前去制止,“勒喜,不要——”
红鹰的掌心迅速旋起摧枯拉朽之力,禁锢住勒喜的身躯,随意一掷,将她甩入悬崖。
见勒喜的身躯如一只漂泊的风筝,云漠光不顾安危,冲向悬崖。红鹰趁机再次出掌,行动自如的云漠光本该及时躲开,可她也不愿失去揽住勒喜身躯的最后机会,强忍住了被击中的疼痛。只是勒喜的身躯下坠极快,云漠光揽住她的那刻,注定了会一并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