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务,你可是不厚道,有四皇子做靠山,还在咱们跟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怎么,瞧不起我等?”
沈兆坤一大早来到户部,一路上,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他向来在外面有些缩着脖子的怂意,知道自己无才无德,不过是靠了舅舅谢尚书才进的户部,所以往日对人没有底气,只是赔笑。
如今连舅舅都被自己女儿整走了,他在户部,自然更加低调。往日里,只低着头在户部进到自己所在的衙司,一整天都不会出门,只散衙之后,跟自己几个同样出身的司务去外面百姓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官身”。
但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从他低着头靠近城门开始,便有人远远的看着他指指点点,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到了自己的衙司,又被人搂着肩膀这般调侃。
沈兆坤挠挠头,“赵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沈兆坤为人,向来是有一说一的,咱们一起喝了这么多顿酒,你还不明白我?”
看着沈兆坤憨憨的笑着解释,衙司内其他同样没有官身的帮闲司务也凑了过来,“就是,老赵,别为难兆坤了,他的为人,咱们还能知不道吗?肯定不是故意的。四皇子那里兹事体大,若是没有落定随意议论,那可是要获罪的。但是如今过了明路,沈兄,你可要好好请兄弟们喝一杯!”
“自然自然!”
沈兆坤在衙司中,向来是大方的很,请喝酒自然不再话下,只是他们话中之意,自己怎么听不明白呢?
四皇子?怎么,自己昨天才将把大女儿送到四皇子府上的话说出来,今儿就朝野上下人尽皆知了?
就在沈兆坤怀疑自己府里下人有多大嘴巴的时候,就听身边的人又叹了口气,说到“唉,今儿兆坤兄跟咱们一起,以后可就不知道了。沈司丞跟了四皇子,那架势最起码也是个侧妃。侧妃的父亲,陛下肯定要给体面的。就怕到时候,兆坤兄有了出身,就看不上我等这些司务帮闲了!”
沈兆坤连忙摆手,“怎么会呢?”
心下却一时激荡起来,“这都没影儿的事儿,你们不要多想。”
听话听音儿,沈兆坤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感情昨天让沈时宜送大姐儿到四皇子身边,是触了她的霉头了,原来,她已经不动声色的跟了四皇子了?还是侧妃?
昨天还义正言辞的拒绝大姐儿,原来自己已经暗中勾搭上了四皇子,沈兆坤有种发现沈时宜道貌岸然的恍然和暗自鄙夷。
“哪里还没影儿,昨天皇后和英国公老夫人已经出面,沈司丞在两个长辈面前过了明路,又跟四皇子手牵手出现在众千金面前,这般维护沈司丞,这份儿感情,在咱们克己的四皇子身上,可是从来没有。看这架势,弄不好沈司丞还能做四皇子正妃呢!”
“嗨,别糊弄兆坤兄了,他不懂,你还不知道吗?沈司丞这般出身,哪堪正妃?”说着,又拉住沈兆坤的胳膊,看向他,“沈兄,你也别想太多,沈司丞跟在四皇子身边,便是个侧妃,你的体面陛下也是要给的。”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沈时宜以后可能的身份和沈兆坤可能会有的体面,一时间,热闹非凡。
沈兆坤已经被天降的馅儿饼砸晕了,听到众人说起昨天的来龙去脉,沈兆坤心里一时后悔,不该昨天贸然找沈时宜说宝珠的事儿,惹她不喜,又有些飘飘然的得意,他沈兆坤还是有能耐,身份女儿个个貌美,这才有了成为四皇子泰山的机会。
沈兆坤那里热闹非凡,众人都与有荣焉的谈论着沈时宜,沈时宜所在的内库司,则是跟以往一样的安静,沈时宜手里拿着益州各郡地方志,已经研究了很久。旁边,李大智和杨延巳也如常的在资料库中找寻沈时宜需要的资料,并没有多余的兴奋和议论。
“沈司丞,快午时了。四皇子那里有请。”
内库司的小黄门小云,一如既往的过来找到沈时宜,沈时宜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伸了伸懒腰,跟李大智两人摆摆手,这才去了春熙阁。
见沈时宜走出内库司,李大智和杨延巳这才挤挤眼,交换了眼色,“这过了明路就是不一样,以前四皇子还找个借口,请沈大人顺便一起吃午饭,如今借口也不找了,直接请人。”
沈时宜走到春熙阁,也是很自觉的净手吃饭。
“今儿做的锅子,你尝尝,没放太多调料。”
秦瞻递给沈时宜一双筷子,沈时宜接到手里,尝了一口,点头,“嗯,冬天果然得吃口热的。”
“喜欢就多吃些。”
两个人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吃饭,秦瞻突然开口,“你父母昨天又找你闹了?要不要将他们送回津门?”
有林平在府里,沈时宜自然知道,府中的事情都瞒不过秦瞻去。
想到昨天江氏的张牙舞爪,沈时宜摇头,“津门小地方,只能助长江氏的气焰,再等等吧。”
秦瞻给沈时宜夹了一筷子菜,顺着她的想法,“你自己拿主意,那府里的下人,都是信得过的,让他们多留心些。”
“嗯。”
见沈时宜点头答应,乖乖的模样,秦瞻的手忍不住扒拉一下身边人毛茸茸的头。
经过这一年的相处,虽然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成算,又有能力手段的,却因为面嫩又乖巧,秦瞻总是忍不住将她当做小孩子般疼,比如此时,沈时宜将他的手从头上拿开,又瞪了他一眼警告,秦瞻却还是忍不住嘴角含笑,收回手,“好了,好好吃,不动了。”
又夹了肉片放到沈时宜盘中,看着她乖乖的吃掉,秦瞻总觉得,有她在身边,饭都更香了些。
“过几日梅苑文会,我跟你一起去。”
秦瞻突然说到。
“不是说年底政务繁忙吗?我已经约了平乐。”沈时宜说到,后有无所谓的点点头,“越发的冷了,若不是王阁老几次邀请,休沐我是不想出门的。你想去便去吧,我还没有去过文会呢,有你在身边,还能有些底气在。”
沈时宜也就是小时候学的几本书,还是祖母给她启蒙用的,正经的诗词文章,她哪里学过?如今去文会,有秦瞻这个学富五车的,她也不怕被人糊弄了。
见她这般说,秦瞻嘴角笑意加深,“嗯,到时候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