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招沈时宜几人做的春日新舞火了,这几日,街头巷尾传闻不断,李大智两人自从知道这舞的词竟是沈时宜做的,看沈时宜的目光中,都多了三分敬佩。
看着两个人时不时投过来的敬意,沈时宜忍不下去,“别偷偷摸摸的看行不行,你们这一瞥一瞥的,让我头晕。”
沈时宜对旁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十分敏感,当下从桌案上抬头,看着两人警告。
李大智两人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只嘿嘿一笑,“早知道沈大人如此有才,咱们可不敢在您面前充什么文会才子。”
京都近来多举子,各种文会多不胜数。李大智杨延巳二人,早时中进士,这就是文学上的本事,入内库司多年,在沈时宜进内库司前,常年浸淫在书海当中,自然在诗词文章上,造诣很深。所以这次春闱前的各种文会上,两个人没少露风头。
沈时宜听了,点头,“也好,你们不再去文会,不如跟我一起去益州。”
两个人听了,顿时面色大变,使劲儿摆手,“这,沈司丞,还是算了我们两个这身板儿,去了益州还不废了?还有您,如今有了四皇子,有什么事就打发底下人去做就好,没事儿多跟四皇子交流交流。想必,您要去益州的事儿,四皇子还不知道吧?”
益州天堑,道路难行,四皇子如此看重沈司丞,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着紧的劲儿,他们不信。四皇子能让沈司丞出京冒险。
杨延巳也走到沈时宜身边,“我们在文会上,也结识了一些有志青年,待他们高中之后,说不得能跟咱们成为同僚。我和大智还想着,将这些人找机会介绍给沈司丞。春光三月,灿烂又短暂,可谓转瞬即逝。春闱在即,沈司丞不妨等多认识些青年才俊,然后再出京。过了这次春闱,沈司丞在朝中能找到助力之事,就还要再等三年。”
杨延巳是诚心规劝。
自来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不仅仅是初入官场时,更是常年要准备的一件事。朝中各人背景复杂,不好拉拢,但是举子们相对单纯,只要押中宝,跟个中榜的举子提前有了交情眼缘儿,以后举子们入朝为官,也是自己的一份助力。
所以,这越到春闱,文会便越多,各地提前抵达的举子也越多。
沈时宜这般,不爱交际的,不喜欢跟朝中百官为伍,整好可以去结交这些相对单纯的举子。
沈时宜自然知道杨延巳的好意,但是她天性爱独处,不想将时间就给交际中去。她不想交太多的朋友,因为那会耗费她大量的心力。在沈时宜心里,有这些心力,她情愿去做些事情出来。
但是偏偏事与愿违。
随着锦绣招牡丹春日舞的火热,沈时宜做的词便越发跟着流传更广。京都的举子们都在传唱这首词,更是通过各路人等,约沈时宜去文会,共同探讨。
沈时宜虽然自觉不是没有文化,但是她真的文气一般,诗词才华更是有限,因此全部推拒。
李大智和杨延巳两人几乎日日都能见到沈时宜,所以,两个人也被折腾的不轻。总有人找过来,想通过他们两人找沈时宜出面,弄得两个人文会几乎参与不下去。
李大智被人缠的狼狈,没有办法,便再次出言邀请,“明日休沐,城外梅苑,还是老地方,司丞不妨跟我们一同前去吧。您不去,我们两个被他们纠缠的,也不能好好在文会待下去了。”
沈时宜抬头,看李大智恳切的目光,还是摇了摇头,“明日我要去四皇子府,上次休沐说好的。抱歉了,李总领。”
人终究是社会性的动物,李大智被人家里家外缠的不轻,面对友人再三请求也不好拒绝,只好来请沈时宜。谁知沈时宜也是个石头性子,就是不去。李大智和杨延巳二人被夹在中间,真是苦不堪言。
被沈时宜叫一声“李总领”,李大智总算是恢复了些理智,苦笑一声,“是属下孟浪了,实在是人太多,推脱不得,抱歉。”
说完,李大智回到自己的桌案前,低头做事不再说话。
杨延巳在两人中间,看看神色如常忙碌的沈时宜,又看了眼有些赌气的李大智,往日里轻松的内库司气氛诡异,弄得他也不敢轻易出声。只等沈时宜向往常一般,跟着小黄门往四皇子的春曦阁去,杨延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找到李大智,“你怎么回事,怎么还跟沈司丞置气?大人一贯不爱交际,你越距了。”
李大智自来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只在沈时宜那里受挫不小,当下面对经年老友,忍不住抱怨开来,“沈司丞也太不爱交际了。虽是女子,但是太过清高,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那些举子,几次三番诚信邀请,沈司丞哪怕匆匆漏个面,也算是全了两方的面子。便是王阁老,今春也在文会上露过面。咱们沈司丞,倒是比阁老还难请。”
杨延巳听了,本来苦笑的脸郑重到,“你别分不清里外。咱们去文会,也不过是去凑热闹。你别被人捧几回便不知天高地厚。竟还对沈司丞有怨言了?!”
面对杨延巳惊异的目光,李大智赶紧摆手,“我哪里敢对沈司丞有怨言。她一句话,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咱们不过是内库司下属,哪里敢呦!”
这怨气都冒出来了。
杨延巳看着屡次被沈时宜拒绝的李大智,正色道,“沈司丞的为人,你很清楚。你被那些举子捧两句,便回来为难沈司丞,要她这个不爱交际的人,为了你的面子去文会受难,沈司丞拒绝你,你竟还有怨气。你原来竟是这样的人,我今日算是知道了。”
看杨延巳生气,李大智才有些急了,急忙起身拉住杨延巳,“哎呦,我哪里真生气了,就是随口抱怨几句吗?我又不是圣人,还能没有情绪吗?一时被沈司丞拒绝,酸两句罢了,我心里清楚的很,不会真的跟沈司丞置气的。”
杨延巳听了,这才松口,“你最好是这样。就怕你今日觉得是不该,往后被人撺掇两句,竟就真跟大人心里有隔阂。咱们同处内库司,眼看以后前程远大,若是心有芥蒂,以后如何同处?你要调出内库司不成?”
杨延巳也是规劝李大智,让他别钻死胡同。
人因为面子,有时候莫名其妙会记恨旁人。这跟是非曲直没有关系。纯粹是心理作用。但是这心理作用偏偏作用很大。心里存下芥蒂,看旁人,哪里都不顺眼,以后在想一起处事,就千难万难了。
李大智“嗯嗯啊啊”的答应下来,那敷衍的模样,看得杨延巳心中忧虑。他们这个清净的内库司,可能会变得不再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