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顾南晰,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事如意,万福金安。”
言行之间,规矩丝毫不差,就连嘴角的笑容也恰到好处,顾南晰小小的一团努力行礼的样子,只让人心生疼爱。
“南晰快起,让姨母好好瞧瞧,”
坐在主位的一身正红,珠钗云鬓,步摇摇曳,额间朱砂牡丹,富丽堂皇,气势逼人,这便是当今皇后,她早逝母亲嫡亲的姐姐,沈棠音,
“你小时候,姨母还曾抱过你,如今也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了,规矩也没错,还是顾老夫人教导的好。”
这位皇后娘娘一把揽过走近的南晰,上上下下仔细瞧了,才对着一旁的顾老夫人开口。
南晰心中十分复杂,这位姨母前世待她极好,曾是她最大的依仗,可后来她遭人陷害,孤立无援之时,这位皇后却不像从前那般娇惯于她,只隔岸观火,冷眼相对,竟然也是不信她的。
上辈子她怨过这位姨母许久,始终想不明白,姨母既然待她如此宠爱,为何不从一而终,等她恃宠而骄犯了众怒,一脚踏入漩涡,反而怪起她来。
现下想来却十分淡然,她人的喜爱偏袒,终究太过缥缈,唯有自己立在实处,握有实权,这一辈子就不会惧了小人,怕了麻烦。
“皇后娘娘抬举老身了,南晰是顾家嫡长女,言行举止皆是顾家脸面,幼年丧母,教导规矩本就是老身本分,况南晰年幼规矩也未学全,当不了一个好字。”
祖母俯身,一番推脱,倒显着与南晰感情不好,南晰却明白,祖母一番动作的深意,无它,祖母不喜母亲,太过天真不理俗世,当不得当家主母,当年结亲之时得罪了沈家上下,她若是太过讨祖母欢心,沈家外祖那边估计就要对她冷淡几分。
“时间也不早了,去把几位夫人请回来,等陛下处理完那边的事,就要开宴了。”
皇后没有接祖母的话,反而转身吩咐起了丫鬟,顾南晰悄悄望了祖母一眼,见祖母皱眉,便垂头塞耳唯唯诺诺,依附在姨母身侧,做些逗人开心动作,尽显单纯无辜神态,又听皇后说起陛下在处理事物,内心有所猜测,知道是孟大哥之事,更觉得心安。
哄了皇后开心,几位夫人也一一进了内殿,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去了宴厅,此时他们还在皇帝的游船之上,这第一夜帝后会留在游船之上,等明日再进青州府城内,驾临顾府,也只是小住,这次南巡还要继续往南,直到边塞再返回上京,但来去最多也就两三个月。
“德宁年岁还小,这个时辰已经睡了,要不然姨母定要带她来,她一直念叨想要个姐姐,临了自己却没撑住。”
到了宴厅,南晰就被留在了皇后身边,心肝宝贝的疼着,还说起自己的女儿,眼神中满是宠溺。
南晰刚要接话,远处却来了一大群人,皇后也起身,直接抱起她,迎了上去,待到近前皇后才放下她,她跟着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
这么一来,皇帝自然最先注意到她,
“顾家的女儿?”
“民女顾南晰,见过陛下。”
被点了名,顾南晰只得上前回话,又行了一遍礼。
“顾家女儿,可真是百伶百俐啊。”
皇帝却不按常理出牌,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等顾南晰回话,扶起皇后,便同皇后径直向着主位前去,独自留她跪在大殿之上,说也不是动也不是。
“都起身吧,南晰上前来,”帝后就坐,皇帝才再次开口,南晰连忙上前,心中惶恐,
“朕来此地,为得是体察民情,南晰上来就送了朕这么一份大礼,朕当真不知要如何奖赏。”
就这么一句,顾南晰就觉得身上的毛孔大开,全身上下的汗水都集中在额头处,颇有大汗淋漓,抖如簸箕之意,外人却看不出什么。
顾南晰悄悄的吸了一口气,抬头就撞上皇帝那深不可测的眼眸深处,紧要牙关只无比真切的回话,
“陛下谬赞,南晰不过交了个杂耍班子,陛下若真的要赏南晰,只让我那父亲不要占了南晰好不容易组起来的班子就是。”
南晰说的十分真诚,仿佛她真的只是担心,父亲会不还给她这个杂耍班子,气氛凝固了一刹那,坐在主位上的陛下,不紧不慢的开口,
“这话说的,顾大人还能不给你?”
南晰明白,她这算过了关,怪不得她的父亲,和祖母都不在场,原来是要诈她。
“陛下不知,南晰筹备这个杂耍班子筹备了许久,那日父亲却突然说要向南晰打听,南晰虽然没有证据,但觉得父亲说不得一早就盯上了南晰备下的班子,故意在那里等南晰呢。”
南晰却不干,绘声绘色的说起那日的情景,越说越觉得生气,大有马上就要去找顾大人的趋势,把一众夫人和上位的皇后娘娘都逗得前仰后合,皇帝倒是没笑,只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皇帝就这样不轻不重的放过了她,而不知去了哪里的顾老夫人和顾群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祖母看起来并不知情,倒是一旁的顾群,有些坐立不安。
南晰照旧坐在皇后身侧,收敛自己的目光,一心扮演着位单纯,且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对于皇帝若有若无的试探,也都巧妙的回应。
等到宴会结束,又有歌舞表演,吹啦弹唱,她以年幼困倦为由,先行离了宴厅,皇帝似乎也有要事匆匆离去,只留皇后和一干人等。
等回了自己屋子,她才堪堪松口了一口气,心中暗惊,不知何处出了差错,孟大哥人品自然是没话说,既然答应就绝不会把她供出,现在回想起来,皇上话语不详,模棱两可,估计也没有实质证据,最后只想到用这种法子诈她一诈,
所幸她既然已经搪塞过去,皇帝再也查不出别的东西,自然不会对她有苛责之意,只不过从此之后,相处之间难免会对她有所防备,尽管如此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等把所有事情一一捋顺,南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反正这位皇帝姨夫忙的很,此后也见不着几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