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较量
黑云压境,天空彷佛蒙上了一层黑幕,很快阴沉下来,云间或有雷鸣闷响,空中刮起了凛冽的寒风。
接着,豆大的雨滴哗哗落下,片刻间大雨倾盆,雨水滴落在屋檐上,飞溅起一排排水花。
风雨强留客,突然的骤雨让苏妙连夜赶回帝京的愿望落了空。
此刻,酒足饭饱后,她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商家正厅的主位,接受着商家整个家族的参拜。
偌大的正厅中央,整齐的站在商氏亲族,除了几个年迈的族老外,连旁支的几个家主也带着儿子前来拜见。
他们许多都面带紧张,低垂着头,不敢乱说一句,只有几个见过世面的族老在恭维的寒暄着。
商齐兴奋得满脸红光,他唯恐妻子做不周到,正亲自指挥着下人收拾苏妙要入住的厢房,若不是他怕苏妙嫌弃,他甚至想把自己的正房让给她住。
想不到这闻名遐迩的小侯爷脾气竟如此温和,没有计较他家先前的无礼,还给了他几个笑脸,只要能抱住小侯爷这颗大树,他商家百年家族,便会扶摇直上,鸡犬升天。
那个枫林山庄少庄主算个什么东西,从今往后,他攀上了小侯爷这条线,再也不用顾及那走脚冯征的脸色。
若非房内人来人往,他真想仰天大笑,直抒胸臆。
见到他精心布置的后焕然一新的厢房,商齐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提起衣摆,火急撩廖的朝正厅赶去。
商家正厅
“侯爷,这是我娘家大哥,庄浩,听说您来了,特意备了些礼品,前来拜访。”
庄兰秀引荐着自己大哥,朝苏妙盈盈一拜。
苏妙无奈的笑了笑,虚扶了一把,便让他落座。
正所谓穷在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真的太精辟了,商家一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亲戚,都能在一脸动容中扒拉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侯爷,在下自小与齐兄长大,情同手足,家妹又嫁予齐兄,更是亲上加亲,您是章儿的义父,也是娥姐儿的义兄,便是我庄浩的亲大哥,今后若有需要效劳之处,我庄家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庄浩抱拳,一脸义薄云天道。
“这庄家人怎么来了?我不是吩咐了这两日不见外客吗?”商齐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庄浩豪情万丈的声音,不由得皱眉问道。
“老爷,拦不住啊,这庄舅爷带着几个家丁冲进了,下人又不敢张扬,怕吵到贵人,恰好夫人又出来接应,小的们不敢阻拦。”门房福叔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一脸哀叹道。
“哼,这吃里爬外的东西,一颗心都偏到她娘家去了,生怕她家落不到好处。”商齐脸色微沉,咬牙骂道。
福叔不敢接嘴,躬身在旁,神情唯诺。
商齐瞪了眼正厅中侃侃而谈的庄浩,不甘他一人抢了风头,便阔步朝厅内走去,扬声道:
“侯爷,商某来迟了,还请见谅。”
他走到苏妙前,行了个礼,然后抬头,一脸殷切道:
“侯爷,扬中城傍河而居,白日里船商云集,热闹非凡,不过,要说美景,还得到晚上才能看到。西河的宝船可是扬中一绝,正巧外面雨停了,雨夜观宝船,烟雨蒙蒙,别有一番雅致。”商齐极力推荐道。
“对,庄某已略备了些薄酒,请侯爷跟齐兄一同前往,共观奇景。”庄浩眼珠微转,立马接口道。
“庄兄客气了,这些事我早已经安排,庄兄春闱在即,还是回家用心苦读,莫要辜负了岳丈的一番苦心。”商齐对庄浩的私下安排心中不悦,话中已婉拒他的邀请。
“不,齐兄过虑了,便是父亲,也不打紧,侯爷初来扬中,我且能不略尽地主之谊,至于春闱科考,齐兄尽管放心,庄某心中有数,不劳费心。”庄浩装作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笑着将商齐的话挡了回去。
商齐面色一滞,没想到自己这大舅子这般厚脸皮,正要开口,苏妙站起了身,打了个哈欠道:
“来时赶路匆忙,这会儿都有些困倦了,宝船日后再看吧。”
苏妙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的暗中交锋,这两个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对青楼性质的宝船也没多数兴趣,她又不喜欢女的,与其花时间去看美女,不如早点睡个美容觉,好好把皮肤养好。
这辈子美女是没有可能了,看能不能瘦下去后,做一个翩翩美少男。
商齐庄浩两人见苏妙发了话,便停止了争锋,皆簇拥着苏妙去厢房休息。
苏妙离开后,正厅渐渐热闹起来,被约束着不敢说话的孩子一窝蜂散开,
摒弃凝神的亲族们也开始面带荣光的寒暄起来。
商府黛云阁
此刻,换了身衣裳的商娥正抱着章儿,坐在以前未出嫁的阁楼中。
黛云阁自从她出嫁后,便被庄兰秀重新修葺了,想作为以后女儿的闺房。
商娥回来后,庄兰秀便熄灭了这个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吩咐下人,将黛云阁以前的摆设都搬了回来,现在整个阁楼看上去,除了比较崭新外,与以往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房间内,仅有紫衣老妇一人。
张氏拉着商娥的右手,摸索着她指尖的厚茧,不由得伤心道:
“娥姐儿以前受大苦了。”
商娥抽回手指,尽管她选择了原谅,但是一时间,还是很难释怀,她摇了摇头,道:
“不苦,都过去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章儿可以安康。”
张氏见商娥抽手,不由得眼圈一红,抬袖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我知道你还在怪娘,但是娘没办法啊,儿媳强势,娘家也不弱,齐哥还要靠他老丈人打点关系,我在这个家里过得是战战兢兢,想给你和章儿捎点银子,身上都拿不出……”
商娥见母亲落了泪,不由得心中酸楚,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
张氏复又拉起商娥的手,面有欣慰道:
“所幸你命好,遇上了侯爷,虽然是个妾,但看他对你的样子,也算是上了心的。”说到这里,张氏看了眼熟睡的章儿,捏紧了商娥的手,语重心长道:
“女儿啊,你可要抓住机会,早日生下侯爷的孩子,那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商娥心中苦涩,看着母亲一脸期盼的样子,摇头道:
“母亲,你不明白,我跟侯爷……”
说到这里,商娥却不知如何解释,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但她确实是侯爷以外室的名义养在府里,若说他们有瓜葛,她于他而言,无非就是一个影子,一个玩物而已。
即便他帮了自己数次,但是她也不敢奢望他对自己有半分情谊,往日被鞭挞的疤痕还清晰的刻在背部,时刻提醒着她,莫要生出不切实际的妄念。
“你跟侯爷怎么了?”张氏见她停止了话语,紧张的倾身问道。
“没有…”
商娥看着一脸紧张的母亲,摇了摇头,罢了,跟母亲说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张氏似安慰般呢喃自语,平日谨慎卑怯的目光渐渐多了几分自信的光彩。
“叩叩叩”
房外,想起了一阵敲门声,一名丫鬟在门口轻声道:
“老夫人,侯爷唤商娘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