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半夜升堂
郭广达不敢置信的咂舌:“就这一日的收入,不算我那100纹,差点赶上我大半个月攒的钱。”
“嘘,大哥,小声点。”周小丁拉着郭广达磨破边的衣袖,压低声音的环顾四周,一脸谨慎道:
“财不外露。”
苏妙无语的扶额,就这几个铜板,也能称得上财字?
朱全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对两人的穷酸行为暗中鄙夷。
郭广达无所畏惧的拍了拍腰间的板斧,竖眉瞪眼道:“放心,有俺在,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周小丁眼珠子一转,一脸兴奋道:
“咱明日赶早来,郭大哥在街头,朱二哥在街尾,我在街中心……”他侧头喵了眼苏妙,瘪嘴为难道:
“表舅姿容出挑,站着也不像讨饭的主儿,正好替郭大哥拿着板斧,这样我三人一日下来,少说也有二、三百纹的进账。”
朱全:……
若不是碍着少爷在场,他真想扇死这个瞎眼的瘦猴,合着他朱全就像个讨饭的?
苏妙嘴角抽了抽,朝后退了半步,表舅这个称呼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也不想参与他们讨饭三人组的营生,随后开口岔开了话题,看向郭广达问道:
“你是做什么的?”苏妙有些好奇郭广达的职业。
凭他这体格跟力气,怎么会混得如此落魄潦倒。
郭广达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瓮声道:“开始是拿悬赏令在山里抓贼人赚赏钱的,结果去年山丘县来了个厉害县令,招安了附近的山贼,我就断了营生,现在在码头做苦力,一个月下来,约摸也能存下二百来纹钱。”
苏妙打量了他的体格,暗道做苦力算是对口,只是估计脑子不好使,一个月下来,只怕没被老板少克扣。
否则按晋元的工资物价,码头扛货的苦力,即便是普通人,一个月都能挣个一俩银子。
“快,大家快去县衙,董大人要升堂了。”
嘹亮的高声打断了苏妙的思绪。
傍晚的天空彷佛笼罩了一层黑纱,华灯初上,临街的商铺灯火齐明,卖夜宵、饰品的小货郎们也开始占地营业。
咋听到这声吆喝,大多数人都一窝蜂的朝县衙方向围去。
“大晚上的升堂断案?”朱全疑惑的拧眉。
“二弟,你初来不知道,这董大人是个办实事的好官,这一年来为了山丘县,除了吃饭上茅厕,其余时间都在断案治理上,甚至连晚上的时间都不想浪费,这已是这个月第五次晚上升堂了,想来这个案子有了新的进展。”郭广达拍了拍屁股的灰尘,招呼道:
“走,咱也去瞅瞅。”
“断案有啥好看的。”朱全眉头皱了皱,想要拒绝,他心里挂念着少爷还没吃饭休息。
“我们去看看。”苏妙不理会朱全的话,径直朝人流涌去的方向走去。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古代升堂的架势。
山丘县的县衙并不起眼,仅一栋年久失修的平房旧宅子,连正门口的牌匾都是褪了金漆的,在傍晚看上去显得有些寒酸。
县衙门口的申冤鼓,鼓面的牛皮都起了毛,黑黄黑黄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鼓架子的木脚也是断裂后用麻绳绑起来的,县衙门口的青岩石板,光滑圆润,连棱角都磨玉了,想来是经常有人踩踏。
此刻,县衙的门口,已经围满了百姓,大家似乎都不是第一次看升堂,知道衙门不可喧哗的规矩,即便人多,但衙门内相对还是比较安静。
或许是郭广达那两柄板斧有些吓人,他们四人所到之处,人群都不约而同让开了一条道,苏妙四人很快便挤到了最前排。
判案的厅堂不大,四四方方的较为简陋,正前方摆了一张破损的案桌,朱漆已经斑驳得褪去本来的颜色,案桌上放有几本褶皱的书本,一方棱角磨玉的惊堂木,再无其他。
四周昏昏暗暗,唯有主位下方的师爷座上,放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手执墨笔,在昏黄跳跃的灯影下,显得颤颤巍巍。
四周的油灯极为黯淡,似乎为了省钱,挑选的都是劣质的灯芯,一会便爆开了灯花,在静默的厅堂尤为刺耳。
两排衙役也穿着破旧,有的甚至连皂靴都穿不起,仅穿了双草鞋代替。
这个县衙的每一处,都彰显着一个字。
穷!
“啪”的一声,惊堂木拍案响起,声音清脆有力。
威——武——
此刻,两旁并排而立的衙役彷佛活了过来,手持杀威棒,连击地面三下,口中威严十足的振喝,一股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
“将犯人带上来。”
一道清冽如山泉击石的声音响起,清亮且温润。
苏妙眯着眼睛打量着堂上坐着的县令,昏暗的灯影看不清他的脸庞,看身形只觉得很年轻,约莫二十岁出头,穿着深绿色的九品知县朝服,只是料子有些差,穿在身上,显得硬梆梆的不协调。
很快,一名穿着白色囚服的青年男子被带上堂来。
“言哥——”
一名藕色长裙的女子推着人群哭喊着,眼看她就要冲进大堂,一旁的两名衙役忙用杀威棒将她堵在门外。
“慧娘小心,不要过来。”囚服男子脸色大变,急慌慌的想要朝女子身旁跑去,却被押解的两名衙役架住了胳膊。
一时间,大堂窃窃私语的喧哗起来。
“唉,这陈家老大也是可怜,幼年父母早亡,靠自己挑担做生意,好不容定了门亲事,半路又杀出个色胚刘纵,还平白惹上官司。”
“这周家娘子模样漂亮,刘纵早就想要纳她为妾了,这陈言也是刚直,明知道刘家树大根深,也敢去硬碰硬。”
“可不是嘛,这陈言前年因为这慧娘子,已经下过一次大狱了,幸好当时的周县令忙于年审调职,不敢闹大事端,才留了陈言这条命,要不是赶上董县令上任,只怕他要在牢里待一辈子哩。”
“这董大人平日断案公正,嫉恶如仇,瞧着他对山匪的强硬手段,说不定这回陈言跟慧娘能有个好结局。”
“难说,你可别忘了,这刘家背后的人。”
这一句话出来,人群静默了。
对啊,刘家背后的权贵,可不是一个区区九品县令就能惹得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