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怒火
愤怒消磨了苏妙仅存的理智,她屈膝伸手,发泄似的将案几掀翻,果盘菜碟砰砰作响,破碎在地。
有几个苹果甚至滚落在赵青鸾面前。
“苏!良!钰!”
赵青鸾双目赤红,几乎咬牙切齿的喊道,她的神态已经接近狂怒。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她面前掀桌子,这对她是极大的挑衅。
“殿下息怒...”
墨非白一把抱住了愤怒的赵青鸾,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亲吻她气得哆嗦的嘴唇,一边温声安慰,一边抚摸着她的后背,平息她的怒火。
人群中的几位正直文人都刺眼的转过头,心中暗骂一声放荡。
“殿下,苏侯爷是贵客,为了一个贺嘉,不值得您大动肝火,看您如此在意那贺嘉,非白心里不是滋味......”墨非白贴着耳朵在她耳边呢喃,声音中带着几丝酸涩跟不安。
赵青鸾慢慢恢复了理智,她听着墨非白委屈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自己过激了,竟没有在意到非白的情绪,非白对自己用情极深,她又怎么能让他伤心呢。
对于贺嘉,她倒不是非要不可,只是苏邈的态度让她十分不爽,连一个男宠都要不过来,以后她这长公主还有何颜面。
但是墨非白在她心中地位非凡,她也不愿意为了意气之争,再伤非白的心。
更何苏家在朝中的地位……
想到了这里,赵青鸾目光深沉,已打定了退让的主意,但是看见苏邈气势汹汹的样子,又心有不甘,不刺他一刀实在难平心火。
赵青鸾心思微转,便想到了说辞。
即便是她退一步,也要把这苏邈放油锅里煎炸一番,以消心头只恨。
“呵,看你这个样子,本宫细想下,又不打算要了。”赵青鸾冷哼了一声,尽量平缓着声音道。
苏妙微微一愣,自己袖子都撸好了,她反而收手了。
“呵呵,那本侯先谢过长公主殿下。”苏妙硬邦邦的回应,对突然收敛脾气的她有些警惕。
“侯爷客气了,本宫只是想到一件事,觉得苏侯爷也是个可怜人,便把这贺嘉还给你吧。”赵青鸾凝望着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无限唏嘘道。
苏妙不解的挑眉,有些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赵青鸾见她眼中露出的疑惑,顿时心中痛快,她深深望向苏妙眼睛,阴冷的笑道:
“仔细一看,这贺嘉眉眼间跟颜大人颇有五分相似,本宫念你用情至深,便将这个替代的念想还给你。”
赵青鸾越说越痛快,语气像刀子般,剜着苏妙的肉道:
“本宫最后再提醒侯爷一句,即便贺嘉再神似,他也不是颜唯之。”
你永远也得不到心中所爱,这句话被赵青鸾留在肚里,想起以前的暗报,她顿感心头畅快,没有什么比求而不得更痛苦,这种痛苦曾经折磨得她差点死去。
寂静,赵青鸾的话像一把刀,悬在所有人脖子上,除了眼中震动与恐慌,谁也不再造次。
苏侯爷对颜大人的执着在帝京是一个口耳相传的奇闻,但是却未有人敢真的去求证,别说苏侯爷那火爆的脾气,就是颜大人的眼光,也能把人冻死。
苏邈私生活极乱,常年流连青楼,南风馆,身边的美人走马观灯的变换,但是每年颜大人生辰,苏邈都舔着脸上门送礼,而且都是世间难寻的珍礼。
有名画古籍,也有珍奇翡翠,各种珍品还没进颜府大门,都被下人扔了出来,苏邈也毫不在意。
圈子里流传,这苏侯爷仅剩的好脾气,都留给了颜大人,本来就是一点就着的炮仗,但在颜大人面前,即便是把他放到火架上,他都爆不起来。
相传,曾有官员故意找了位跟颜大人相似的男子送到侯府,结果第二天那名男子就被送到野楼,苏侯爷还让人划破了他的脸,令其只准穿深色麻衣,到死都不准换下来。
男子在野楼被折磨致死,收敛尸体的人都不敢用白布为其蒙面,仅一张破旧的深色草席裹身,匆匆丢去乱葬岗。
送人的官员心中惴惴不安,以为是男子触怒了苏侯爷,特意上门请罪,还敬献了一位十分漂亮的男童,却被苏邈一句“搔首弄姿,有辱斯文”给赶了出来。
没过多久,当初送男子去府里的官员,一家人因贪污下狱,男丁斩首,家眷流放。
将这些事串联起来,所有人心中都不言而喻,帝京的下属官员都不约而同的丢掉了浅蓝色常服,甚至约束子族,禁止穿浅蓝色衣服,生怕触犯了“有辱斯文”的忌讳。
这些秘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今天被长公主这么明晃晃的挑出来,还是当着颜大人的面,很多人都不敢抬头,恨不得自己马上晕倒。
这长公主殿下,刺到苏侯爷的逆鳞了!
贺嘉心中的激动荡然无存,他紧握了拳,自嘲的笑了笑。
是自作多情......吗?
这个世间,除了死去的母亲,谁又会在意自己......
贺嘉的目光失去了神采,整个人也彷佛被抽去了灵魂。
颜唯之听了长公主的话,身型未动,只是拿着书卷的手,青筋暴起,捏到泛白,他清冷的眼中克制着翻腾的怒火跟厌恨。
苏妙的目光在颜唯之跟贺嘉之间移动,突然发现,两人眉眼间确实有些相似,不过贺嘉较为文雅,带着书卷气,而颜唯之却是清冷如雪。
看着赵青鸾咬牙切齿的痛快样,苏妙有些释然的笑了。
跟人吵架最高的境界不是比谁骂的话毒辣,也不是比谁的声音高,而是你费劲全身力气,极尽恶毒的咒骂,而对方却毫发无伤,平静自若,彷佛出了重拳,却打在软软的棉花上。
苏妙就是这种,她不知道胖子会如何暴怒,但是她却不会,颜唯之跟贺嘉长得像不像,真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笑什么?”赵青鸾皱眉,没有看到对方恼羞成怒的神色,仅仅是平淡一笑,她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我笑长公主殿下是不是得了癔症,我与颜大人不过是点头之交,怎么在你眼中,就成了断袖私情?”
苏妙朝前走了一步,单脚踩在倒塌的案几上,撸了撸袖子,义正言辞道:
“本侯在朝中虽无官职,但也是先帝亲赐的景荣侯,颜大人更是朝廷命官,礼教典范,殿下不分青红皂白,仅凭黄口白牙,就攀污我俩纯洁的同僚友情,颜大人可忍,本侯可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