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焕瞟了一眼:“好事,西南可有消息?”秦固叹气道:“尚无,算来这几日景瑞升快到归凤城了,循正必须做好准备输的漂亮些,他心里窝着火呢,不到必要时刻不会联系我们。南时就更不用说,离了我还不知有多自在。”宇文焕正声道:“我倒是不担心循正,纵是他嘴上千百个不愿也绝不会误事。如今的你于南时殿下不过就是把不听话的刀,她怕你又不得不依靠你。等她再成长些能自己独当一面,面对你时不再胆怯,你们俩才算真的开始。”
秦固眉头紧锁:“但愿她快些长大,我也不想她一见我就躲,罢了先不想她,不然这仗没法打。”宇文焕笑道:“说的轻巧。”秦固面子上挂不住避而不谈,转言道:“则阳此时应该收到我们联手南下的消息了,以桓王的性子应是希望我们赢,若时机允许还可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林相我不敢说,不添乱我就多谢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了。”宇文焕放慢速度:“介山老弟平日里不是瞧不上桓王吗,如今竟替他说话了?”
秦固也慢了下来:“倒也不是瞧不起,只是见不得他一身本事又深受先帝器重,却甘愿为资质平平的太子让路,随波逐流毫无志气。说来若不是少年时林相见桓王与我和林璞太过亲近,为了避嫌奏请先帝不许太子南晔之外诸皇子结交臣子。南昉也是真听了他的鬼话与我还有裴将军、张将军家的几位公子日渐疏远,我们现在也还能算是好友。有意思的是,景弘十二年太子南晔失礼无状,先是恶言讥讽长姐隋阳公主和亲之事,又在南晽殿下亲舅舅齐大将军的面口无遮拦,先帝那时就有了废立之意。林相洞若观火老谋深算,哄骗先帝让林璞南下历练,顺便做了桓王的侍读,真是将先帝的心思揣摩的明明白白。”
宇文焕脸色沉了下去,思量许久:“林逸这老贼诡计多端害人不浅!我竟忘了,你和桓王都生于景弘元年,林璞应是比你们稍长一两岁,都是幼时玩伴。不过这次可容不得你念旧情,稍有不慎命就丢了。”
秦固无奈的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早都没什么旧情了,他小时候的心愿便是当个闲人,我也算帮他实现了。只怪他自己优柔寡断,七年前隋阳公主殒命北肃,齐大将军憋着这口气灭了北肃,不久后郁郁而终。先帝大怒,降罪此前主张与北肃和亲的大臣,更是差点废了太子周南晔。林逸为了自己的名声,联合群臣保住太子,私下劝桓王离京就蕃,桓王便向先帝请旨去了南境,再不肯回则阳,他临行前还特意找到我让我好生辅佐太子。今年他要是同林璞一起返京,先帝必定将他留下,大虞也不至于遭此一劫。”
宇文焕脸色越发难看,打马追赶大部队:“十年前,我带队护送隋阳公主的车架前往边关与北肃皇帝燕辙和亲,六年前又是我攻破燧初城迎回她的灵柩。自庄宗均和十年到先帝在位这短短六十年间,宗室贵女不算,单是嫡亲公主就有三位为大虞献身惨死异国他乡,相比之下他们这些皇子王孙安逸了太久,这是上天给大虞的劫数,想要破了这劫非南时殿下不可。”
秦固追了上去:“原来这才是光延兄想帮南时的原因。听我父亲说过,于先帝而言,只有发妻齐皇后所生的嫡长女隋阳公主南晽才是他唯一的嫡女,故而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连识字都是用的诗书典籍案卷奏疏,还时常带她着听政。继后裴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南晔、五子南昉当时也都不大受宠,对陈王这些庶子更是连见都甚少见,皇子们连单独的授业老师都没有,整日与臣公们的子弟混迹在青鸾阁听学。
直到景弘六年裴皇后生了南时,先帝才整肃青鸾阁,正式选拔干才教导皇子们功课。除了南晽殿下也就只有南时才能让先帝怜惜几分,之后看重桓王南昉也不过是为了大虞的未来。光延兄为南晽殿下复了仇,将她带回来交还于先帝,也难怪先帝对你如此信任,将整个北境的军政大权交与你一人,连问都不问。”
宇文焕眼神暗了下去:“先帝再英明不还是立了庸弱的长子做了太子,将悉心培养的女儿送去北肃和亲。景弘十七年初十,你想象不到那天北肃皇城有多冷,我搜到兴成宫时只看到南晽殿下一身单衣躺在地上,瘦削的如一具枯骨,手脚上还戴着镣铐伤痕累累深可见骨,绝非旬月之力,所以我下令杀尽北肃皇宫里所有人。比起执掌北境,我更希望我还是那个不入流的小校官,能换她活着就好。你最该庆幸这次楚国下了狠手,给了我们灭亡南楚的由头,不然南时殿下也逃不过被她的哥哥们送去楚国和亲的命运。”
秦固攥紧了缰绳眼眶微微泛红沉默良久,宇文焕所说每一字都如利刃般刺入他的胸膛,看着南时和亲?他想都不敢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南晽殿下是个何等骄傲的人,竟落得如此结局。你说的对,这次国破是上天对大虞的惩罚,楚国也好桓王也罢,为了南时,更为了我自己和西军,这一仗我绝不能输。”宇文焕催马向前:“是我们不能输!”秦固放松下来也追了上去:“能与光延并肩作战,是我毕生之幸!”宇文焕看着他:“遇到南时与她一起长大才是你的幸事。”秦固笑了一下:“说的是!南时若是也这么想就好了。”
南时狠狠打了个喷嚏,吓坏了一众亲卫,将军就是怕殿下去北境受苦,才让他们护着殿下去西南,结果他们把人冻伤寒了!杨奎也一阵紧张:“殿下暂且忍忍,到下个城池臣给您找个郎中瞧瞧。”南时摆了摆手:“无妨,我没那么柔弱应该不是风寒,大约是谁在念叨我吧。今日天气不错我们快些走,争取日落之前赶到丰泽城,杨校尉给秦固传个信问他战况如何,算了不问了免得他分心。”
杨奎有些犯难:“殿下还是问吧,将军心细的很,您若是真对他不管不问,他才容易分心呢。”南时冷笑道:“他有这么矫情?也好,那我自己写,顺便问候一下宇文将军和北军的弟兄们。”杨奎笑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