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衙役听长官一声令下,立刻将剩余四家刀剑铺的老板按在地上,举起板子猛打。
这些老板做生意多年,家底丰厚,个个过的是娇生惯养的日子,几板子下来,也和郑宗德父子一样哀嚎不止。
顿时,台上板子拍打肉体的声音和哭嚎惨叫声连成一片。
郑元升看这副场面,顿悟新任的周大人为何选择在菜市口,显然要杀一儆百,看底下的官员和小吏谁再敢弄虚作假,欺瞒他!
田二丫的想法和他不同,深深震撼做官商生意的可怕之中,暗暗发誓,与官府打交道,一定要慎之又慎,不然,亏损的不是钱,而是命。
周长奎待衙役们打完板子,拱手敬天:“武备院乃内务府下属三院之一,主管官廷所用兵器、鞍辔、甲胄、器械、被具等。近年,边境连年战事,武备院奉皇上之命,协助兵部到民间选用质量上乘的器械,尔等也算是在办皇差,理当尽心应承,却利欲熏心,勾结不尽责的地方官员,以次充好,大赚朝廷不义之财,实乃狼心狗肺、见钱眼开的奸诈鼠辈。”
田二丫看康知县普通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吞吞口水。武备院新来的大人太厉害了,整顿刀剑铺的同时,也在威慑地方官。
周长奎痛斥一番,话锋一转:“本官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经本官调查,你们这五家商铺的剪刀确实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本官再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们是否接纳?”
郑宗德等人挨了板子,生怕真被砍掉脑袋,争先恐后回答:“大人,请给小人将功赎罪的机会,草民一定办好差事。”
“大人,小民一定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分虚假,请大人恕罪。”
周长奎满意地点头:“既然如此,本官就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限你们两日之内,打造出能通过试剪的剪刀,不然,继续重打大板,直到你们锻制的剪刀符合武备院的要求。”
众老板惊呆,刚面面相觑,想出声。
“嗯?”周长奎哼一声。
众人不敢再有异议,叩首:“是。”
“两天之后,同一时间,本官会在此地检查你们的剪刀。”周长奎说罢,带兵离去。
人群中的各位老板的家人,在看到他摆手之后,方才一拥而上,将被打的人抬回家中。
郑宗德趴在床上,疼得直哎呦,可是,当务之急还不是屁股疼,最重要的是解决锻制剪刀的问题,要不然过两天会接着被打。他召集所有儿子商讨此事。
郑元信和郑元利都挨了板子,也必须到场,被家奴扶着,趴在软榻上。
郑元飞看两位哥哥伤成这样,还要被父亲训话,有些不满:“爹,锻制专职剪刀的事儿还得找二叔,找我们没什么用。”
郑宗德瞪他一眼:“屁话。这次武备院征购的剪刀数量多,光你二叔一个人,怎么行?你们必须跟在旁边学着锻制剪刀的手艺,也做好供料、调配人手的安排。”
“早以为锻制剪刀的工艺不用学了,都荒废了,再有两天就得交货,现学也来不及。”
“怨我。”郑宗德哀叹一声,“舒坦日子过久了,不把祖宗的技艺当回事,才导致今日吃了大亏。现在,连夜赶,也要把武备院需要的剪刀给锻制出来。
郑元利开口:“爹,王记和赵记剪刀的质量也不差,如果说咱们这次给武备院提交的剪刀都是滥芋充数,但是,他们两家不会吧?怎么也不合格呢?”
“老二,你傻吗?今天,那明大人摆明从那么多剪刀中挑选最差的一把,故意让他们不合格。这也提醒了我们,以后,锻制的每一把剪刀,都要经过层层检验。老大,你的伤口好一点儿,就去给你二叔打下手。老三,你要尽快提供最好的铁和钢给你二叔,让他锻炼出最好的剪刀。”
“是,爹,我知道。”郑元信和郑元飞应下。
郑元利估摸着,爹把受伤的他给叫过来,肯定有安排,主动请缨:“爹,我做点儿什么?”
郑宗德摩挲下巴:“老二,我看今天试剪的布与往年不同,你安排去打听明白这事儿。”
“是,爹。”
郑宗德嘱咐完其他儿子,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郑元升:“老四,我后悔没有听你的话,如果,按你的提醒,我们会有所警惕,将最好的剪刀交给武备院,或许免受今日的皮肉之苦。”
郑元升摇头:“爹,事到如今,咱们别说这些了,你们好好养身体。我去打铁院协助二叔锻制剪刀。”
“你一个书生,哪儿做的这些事?老三,你安排人准备物料的同时,抽空去打铁院帮忙。”
“是。”郑元飞得意,瞟老四一眼。关键时刻,爹,还得器重他。
郑元升不与她争,默默退到一边。
郑宗德摆手:“行了,你们都回去准备,不能再出岔子了。”
郑元升搀扶大哥往外走,看到大嫂接替,松回手,目睹大哥被搀扶回去,才转身离开。
郑元利的媳妇扶着丈夫,努嘴:“老二,看到你四弟在你大哥和你之间,偏向谁了吧?他扶着你大哥走了那么长的路,问都不问你。”
郑元利翻翻小眼睛:“老四离大哥最近,当然先紧着大哥。他就是个书呆子,你挑他的理做什么?”
“我就是觉得他跟咱们不亲厚。日后,他中举、中进士,当了朝廷的大官,肯定照拂大哥家比咱们多。”
“那是以后很长远的事情,你现在提这个真是扯淡。有跟老大家争风吃醋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照顾你相公我吧!”
郑元升不知道二哥夫妻的拌嘴,回到住处,看到夏季蹲在书房门口盯着衣服发呆,走过去:“你在想什么?”
夏季赶忙起身:“少爷,您回来了。”
“衣服上沾到什么了吗?怎么盯着它发呆?”
“少爷,我听田二丫说,这回试剪刀的布很奇怪,所以,我跟着琢磨一会儿。”
郑元升一愣,田二丫和爹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他立刻追问:“田二丫觉得布匹哪里奇怪?”
“她说,那些布匹太过光亮,而且太过板正,应该加了其它的东西。”
“咱们一起去找她。”郑元升转身向梧桐苑走去。
夏季忙跟上他。
二人来到梧桐苑,发现大门开着,田二丫正在举着一块布条在太阳底下翻看。
郑元升疑惑:“你看什么呢?”
田二丫看他们一样,又转向布条:“我觉得官府试剪刀的布,不太像咱们平时用的布,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