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瑶离开宫宴,脑海中谨记慕容浩轩所说的话,不敢走的太远,只在殿外不远处的一处僻静处,独自倚栏眺望远处。
自路子贤和清雅公主踏进大殿的那一刻,林玉瑶的眼睛就一直看向路子贤,见她二人恩爱非常,心中失落。
路子贤跟过来后,看见林玉瑶落寞清瘦的身影,脚步顿住了,一时竟没了勇气上前。
“瑶儿”
路子贤站在那里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鼓足勇气叫了一声。
这一声“瑶儿”包含了路子贤对林玉瑶的思念、心疼、惋惜,更多的是懊悔。
林玉瑶的思绪被这一声“瑶儿”拉回了现实,身子一震,自己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无人这般称呼自己了。
林玉瑶即便不转身也能知道身后的人就是路子贤,因为只有他才会这般温柔的唤自己“瑶儿”
林玉瑶悠悠的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路子贤,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皆是心酸。
他比之三年前,更加的容光焕发,丰神俊逸,想来他应该是过得不错,如此便好。
三年了,林玉瑶本以为两人此生都不会再见,直到他再次出现,林玉瑶想过很多两人见面的场景,但唯独没想到会是在宫宴上见面。
“路驸马”
林玉瑶强压住内心的百般思绪,最后终究还是给路子贤行礼,给了一个陌生的称呼。
“瑶儿,你是否还在怪我?”
路子贤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却突然觉得林玉瑶离自己有些远,有些陌生,以前他们可是最亲近的。
“路驸马言重了。”
林玉瑶见路子贤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了一步,为了避嫌,林玉瑶只能后退一步,也不敢看向路子贤。
察觉到林玉瑶的戒备,路子贤的心中苦涩不已,他们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瑶儿,,,,”
“路驸马,如今我已是将军夫人,路驸马这般称呼,着实不妥。”
林玉瑶害怕路子贤这样的称呼,自己会沦陷,索性便打断路子贤的话,更正路子贤对自己的称呼。
“我正要询问此事,你怎么会嫁给慕容浩轩?你可知他是什么人?你对他了解多少?”
路子贤直接忽略林玉瑶所说的称呼的问题,而是问了别的问题,他担心林玉瑶会被慕容浩轩伤害,故而问的有些急了。
“路驸马是以何种身份这般质问的?”
林玉瑶明显能听得出来路子贤对慕容浩轩有敌意,她该是高兴的吗?可是内心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她想知道路子贤这般追问,到底是何用意,又是以什么身份?
“瑶儿,你我做邻居多年,我年长你些许,这些年,也一直得到你们家的照顾,我算做你的兄长也是可以的,作为兄长,万不会看着你往火坑里跳的道理。”
路子贤不敢和林玉瑶说真话,如今他已经是百花国的驸马,面对林玉瑶,只能将自己心底的情愫掩藏起来,也只能以兄长的身份自居,希望能劝林玉瑶离开慕容浩轩。
“邻居?兄长?原来这么些年,你我之间的情义,在你看来只是兄妹情义,呵呵呵,,,,原本以为你待我会与旁人不同,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
林玉瑶心中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如今却听到这样的答案,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很悲哀。
看着林玉瑶这般受伤的模样,路子贤的心就仿佛被人用钝刀一刀一刀的在割,他想和林玉瑶诉说自己的心意,只是如今他们的身份不允许,现在的情形不允许。
“瑶儿,慕容浩轩绝非良配,他为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性的,你可知,他娶你就是为了拒绝与苏丞相的联姻,拿你当挡箭牌的,并非真心。”
路子贤依旧苦口婆心的劝诫林玉瑶离开慕容浩轩,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也全数告知。
“三年未见,路驸马竟也学会了背后嚼舌根了,当真是刮目相看。”
林玉瑶如何不知慕容浩轩的为人,又怎会不清楚她与慕容浩轩的这段婚姻缘由,他们二人本就是各取所需罢了,何需真心。
“瑶儿,我并非是嚼舌根,而是想让你看清他的真面目,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路子贤从不喜欢背后说人,他知道林玉瑶误会自己了,但只要能劝林玉瑶离开慕容浩轩,即便是误会了又怎样呢。
“路驸马,你如今已经贵为百花国的驸马,而我现如今亦是春风国的将军夫人,你我二人如今的身份,本就不该有所交集,今日在此,便一并将话说清了,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再无干系。”
林玉瑶看着满脸焦急的路子贤,明白路子贤是担心自己,只是这样的担心,已经不是她林玉瑶所能承受的了。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即便三年前的遗憾,此刻也无法宣之于口。
“瑶儿,你还是这般固执,世人都喜欢拿门第说事,你与慕容浩轩的门第身份不匹配,势必会引起旁人的妒忌,我不想你整日的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受人非议,慕容浩轩是将军,征战沙场是他的使命,马革裹尸是他的结局,难道这真的是你所求的吗?”
路子贤见林玉瑶竟说出与他撇清关系的话,心中顿时急了,他并不想与林玉瑶形同陌路,再无干系,哪怕余生以兄长的名义护她周全也是可以的。
“路驸马的身份门第与百花国的清雅公主相比如何?我的身份如何,旁人如何非议,我不在乎,但我知道,将军不在乎这些,他视我如珍如宝,从未因为我商贾之女的身份,对我贬低,相反,他会为了我不惜得罪同僚,甚至连欺负我的苏贵妃,他都替我报仇了,至于路驸马所说,将军的最终归宿,那是他身为将军的荣誉,我亦会替他感到骄傲自豪,此生得遇将军,幸之,嫁他亦是我所求。”
林玉瑶从未想过路子贤会拿身份说事,心中一时竟有些接受不了,原来是她还不了解路子贤,本以为自己与他出身相同,不会有门第一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是啊,自打路子贤入仕后,一切都变了,她以为路子贤不会在意身份,也静静的等着路子贤能上门提亲,可最后等来的却是他被百花国的清雅公主招为驸马,从此飞黄腾达,远离故土。
是不是这人一旦拥有了荣华富贵、权势,人心也就会变,所以她是不是也不该责怪路子贤呢?
仔细回想慕容浩轩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一番比较下,谁是真心,一目了然,直到此刻,林玉瑶才算真正的对路子贤死心了。
“瑶儿,你误会了,我从不在意你的身份,只是担心你,你才嫁与他,就已经有人拿你的身份说事,以后这样的情况还是有的,我不想你整日被这些流言蜚语困扰。”
路子贤来风都这几日,自然是听说了慕容浩轩为了林玉瑶所做之事,扪心自问,若是换成他自己,定不会有慕容浩轩这般的雷霆手段,做到这个份上。
但这也足以证明慕容浩轩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不是林玉瑶的良配,所以他更应该要劝林玉瑶远离慕容浩轩。
“路驸马,我刚刚也说的很清楚了,旁人的非议,我不在乎,当然,这个旁人也包含路驸马在内,即便日后再有不长眼的人出言不逊,自会有将军解决,就不劳路驸马费心了。”
林玉瑶言辞恳切的说完,便准备离开这里。
林玉瑶此刻只想早点和路子贤把话说清楚,她离开也有好一会儿了,他们二人在此说话,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恐怕又要惹来非议了,她现如今不想给慕容浩轩惹麻烦。
“瑶儿,你说的这些都是气话,对不对?是不是气我三年前不告而别,我可以解释的。”
路子贤见林玉瑶要走,急忙拦在林玉瑶前面。
“路驸马,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了,有些事情,发生了便发生了,即便解释,那也不过是你为了自己心里寻求解脱安慰,并不能改变过去,相反,你或许是寻得解脱释然了,可知这样迟来的解释,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我这人不喜麻烦,所以,解释就不必了,你我二人如今的身份立场,要避嫌才是。”
林玉瑶抬头看向路子贤,眼中亦是波澜不惊,言语中亦是不怨不憎,很是平静,让人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路子贤本以为这次见面,能将他们二人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只是没想到林玉瑶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路子贤此刻竟有些挫败感,有一句话,林玉瑶说的对,他想解释三年前的事情,确实是他为了寻求解脱,弥补遗憾,难道他们二人以后真的就见面不识吗?
林玉瑶见路子贤沉默,表情痛苦,可她又何尝不是痛苦的呢,只是她如今背负着血海深仇,她不想将路子贤牵扯进来。
“吆,这不是我们的将军夫人吗?怎么会在这里?看这样子像是与男子私会?还是百花国的驸马爷啊。”
一个略有沙哑粗狂,带着嘲讽的声音飘来。
林玉瑶转头看向来人,正是钱夫人和李夫人,两人朝着林玉瑶这边走来,脸上满是鄙夷和幸灾乐祸。
林玉瑶满心无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想走也走不掉了,不过她心中坦荡,倒也不惧。
“钱夫人的嘴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怎么?宫门口的教训还不足你长记性吗?”
林玉瑶翻了个白眼,言语不屑。
“林玉瑶,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嫁给慕容将军,就真拿自己当一回事,殊不知你连我府上的粗使婢女都不如,给你一个将军夫人的位子,你就该感恩戴德,却不想趁着皇上举办宫宴,竟跑到这里私会男子,要不说呢,身份低贱的人就是贱骨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这林玉瑶不提宫门口的事还好,这一提,倒叫钱夫人怒火中烧,说出的话,也甚是难听的很。
“钱夫人这般瞧不上我,大可留在宫宴上,即便是想出来走走透透气,若是远远的瞧见了我,那也应该绕道而行,而非上赶着凑过来,到底谁才是贱骨头?还有,钱夫人刚刚说,给我一个将军夫人的位子,就该感恩戴德,试问,我如今这将军夫人的位子是钱夫人所赠吗?这感恩戴德,是感谁的恩?戴谁的德?还有,私会男子,这样的罪名,我可担不起,钱夫人有何证据证明我在私会男子?这般信口雌黄,也不怕给自己招来祸事?因而连累钱大人。”
林玉瑶不惊不慌,字字珠玑,眼神无惧的死盯着钱夫人,故意加重最后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你,,,你在威胁我?”
钱夫人没想到林玉瑶竟这般能说会道,一时气急词穷,但她也能听出林玉瑶最后一句话是威胁。
“是啊,就是威胁,怎么?你怕了?就这点胆量,也敢学旁人造谣,是说你蠢呢?还是蠢呢?被某些人拿来当枪使都不知道。”
林玉瑶看了一眼钱夫人身边的李夫人,她知道这位钱夫人是个没脑的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取信于她,而她身边的这位李夫人则不一样,心思深沉,绝非简单之人。
所以此刻这钱夫人和李夫人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这位李夫人撺掇来的,可自己并没有和这位李夫人有任何的过节,为何这位李夫人会这般抓着自己不放。
“你,,,林玉瑶,你个贱人,牙尖嘴利,此刻还妄想挑拨离间,哼,我差点上你的当,你在此私会,不就是怕我说出去,所以才说这样的话,试图转移注意力。”
钱夫人本来气急,不知怎的,转念一想,好似豁然开朗一般,误以为林玉瑶就是在挑拨她与李夫人之间的关系。
“钱夫人,你一口一个私会,可有证据?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要信口胡来。”
林玉瑶眼神警告的看向钱夫人,语气明显不善。
钱夫人被林玉瑶这样的气势吓的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了。
“林姑娘,钱夫人也并无恶意,只是好心提醒,你有何必动怒?莫不是心虚?”
一旁的李夫人见钱夫人吃瘪,心中直骂钱夫人无用,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善良模样替她们解围。
“李夫人,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请叫我将军夫人。”
林玉瑶知道这个李夫人不是善茬,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嘁,一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还以将军夫人的头衔自居,当真是恬不知耻。”
钱夫人一脸鄙夷的说道,她以为李夫人在一旁帮着自己,自己便就又有了底气敢和林玉瑶叫板。
“两位夫人,你们这样一唱一和的在诋毁旁人的清白,究竟意欲何为?”
路子贤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站出来替林玉瑶说话。
“清白?路驸马,你敢说你对她没有私情?还是说你们真的以为你们的过往,无人知晓?”
钱夫人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说道。
钱夫人在来的路上就听李夫人说了林玉瑶和路子贤的过往,当然这里面是否被李夫人添油加醋过,就无人知晓了。
“钱夫人,慎言,现如今我已是百花国的驸马,是皇家的人,你这般诋毁,可是要被问罪的。”
路子贤此时此刻只能拿这个驸马的身份来吓唬吓唬钱夫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解这个局,他与林玉瑶之间的过往,实在是不能拿出来说道。
“你少拿这个吓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成为百花国的驸马之前,就已经和这个林玉瑶纠缠不清,怎么?你现在回来不是为了与她私会?如果我记得没错,路驸马在攀上高枝之前,可是我们春风国的礼部的掌宾吏,那应该也清楚我们春风国对待红杏出墙的妇人,是何种惩罚了吧?”
钱夫人此刻的脑袋倒是灵光的很,说出来的话,也算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言语中对路子贤成为驸马的途径好像也不齿,不过这种欲加之罪,林玉瑶可不认。
“你,,,”
路子贤本就是以为饱读圣贤书之人,为人更是温润儒雅,从不善辩,故而钱夫人的这一番话,竟让他一时语塞,脸色气的通红。
他能从一个平民百姓,一跃成为驸马,多少人在背后议论,难听的话,他也听过不少,起初他会生气,但时间久了,他也就没有当回事,加上清雅公主待他极好,后来听到的都是他与清雅公主伉俪情深这些羡慕的话语。
今日却被一个粗鄙的妇人在林玉瑶面前揭开了自己的伤疤,路子贤怎会不气。
“钱夫人,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这般不依不饶?若是因为今日在宫门口的事情,我本无意与你争执,是你挑衅在先,原本将军是要惩罚你的,是我求情,钱夫人莫不是忘了?”
林玉瑶不想在这样任由旁人给自己泼脏水,她深知如果今日真的由钱夫人颠倒黑白,给自己扣上一个红杏出墙的罪名,那等待她的就是最严酷的刑罚,她还有大仇未报,怎会让自己折在这样的妇人手中。
“你,,我,,,我没有你那般多的小心思,我不过就是实事求是,你在此私会男子,被我们抓个现行,即便是闹到皇上那里,我也是有理有据的,你莫要在此狡辩。”
钱夫人明显是心虚了,她就是为了报复林玉瑶,但她不会承认的,只是说出来的话,明显底气不足。
一旁的李夫人见钱夫人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只好在钱夫人的身后轻轻的扶了一把,给钱夫人壮胆,钱夫人这才敢说出“即便闹到皇上那里,我也是有理有据的”话来。
“这里好生热闹啊,当真是比那宫宴上热闹几分,也难怪子贤不肯回殿中。”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百花国的清雅公主,只见她笑意盈盈的款款走来。
钱夫人和李夫人见来人是百花国的清雅公主,顿时就来了精神,心中已经想好了如何编排林玉瑶勾搭路子贤的话了。
“公主”
“公主”
钱夫人和李夫人心情愉悦的向清雅公主行礼,奈何清雅公主连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直接从她们俩面前走过。
“我道子贤怎么这么久没有回去,原来是故人相见,林姑娘,,,哦,你瞧我这记性,现在可要唤你将军夫人了,三年未见,过得可还好?”
清雅公主依旧面带微笑,言语关切的和林玉瑶叙旧。
林玉瑶本以为清雅公主会生气,只是现如今这局面,林玉瑶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反应,她从不知道自己何时与清雅公主这般熟稔。
“公主,这个林玉瑶在此有意勾搭路驸马,您可不要被她骗了?”
钱夫人见清雅公主竟然与林玉瑶寒暄了起来,以为清雅公主不清楚林玉瑶的为人,故而上前好心提醒道。
“公主,事情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路子贤听着钱夫人这般中伤林玉瑶,连忙出言解释,想维护林玉瑶,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清雅公主看着路子贤,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示意他不用解释。
“慕容夫人,你我一别已有三年,这几年,子贤可是一直挂念你的,时时派人打探你的消息,得知林家的事情后,子贤亦是寝食难安,若不是因为旁的事情耽搁了,我们夫妇应该早就来看你了,不成想,你嫁人也这般仓促,子贤作为你的义兄,本该是要送你出嫁的,可终究还是没有赶上,不过我们夫妇这次来,也带了你的新婚贺礼,算是一份迟到的祝福吧,今日宫宴,多有不便,改日我们定会登门拜访。”
清雅公主情真意切,真情流露的说出这番话。
公主说这番话,就是为了告诉林玉瑶,路子贤为她做了很多事,也同时在告诫钱、李两位夫人,路子贤与林玉瑶之间的情义是兄妹之情。
路子贤一直以为自己为林玉瑶所做的事情比较隐秘,原来清雅公主早已知晓,可清雅公主从未与自己挑明说过,路子贤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还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