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已经准备让使臣从西朔带来寿礼之外，明莘也准备私下再送上一份。

　　于婚事上，太后帮她说过几句话。

　　她记得这个恩。

　　盛瑾姝陪着明莘在外买了几样首饰，最后几度选择之下，挑选了一尊通透的白玉佛作为私下送上的那份。

　　明莘让侍卫先将买的东西送回去，自己则准备再与盛瑾姝待会。

　　只是她这个打算注定要半途夭折，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杵在门边一棵树下的元阆，正面色淡淡的看过来。

　　虽然瞧着没有明显的情绪，但明莘就是觉得他的眼里饱含着威胁。

　　她沉默了下，决定不去挑衅，免得哪天将人惹毛了，谢玉堂真的要去挖矿。

　　元阆满意的看着明莘识趣的离开，走过来极为自然的牵住她的手。

　　“鱼儿上钩了。”

　　盛瑾姝不自在的动了动，下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眼睛一亮问道，“来的人是谁？”

　　元阆敛起眼帘，遮住了其中一双深色的瞳仁，“不知面容，他们能来到这里，想必面容也不是真的。”

　　盛瑾姝低下了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张布满刀疤的脸，以及颇为相似的眉眼。

　　她因此而产生的念头几乎让她禁不住看向了男人。

　　“怎么？”

　　“没什么，就是最近事情太多。”盛瑾姝迟疑了下，看向他，“太后那边像是瞒着什么事情，我觉得恐怕与你有关。”

　　“我知道。”元阆眸色一沉，声音却很平静。

　　盛瑾姝一怔，“那你为何……”不去从太后那追查？

　　她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元阆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太后对我比起太子也不差多少，我幼年时能在宫里平安长大，也有她的庇护在。”

　　“所以有些事情，既然她想瞒着，那就瞒着好了。”

　　盛瑾姝听到这话，只能停住一些猜测。

　　她其实想说的是，太后瞒着的事情或许真的极为重大，不是一点恩情就能掩住不提的。

　　但她这只是猜测，又没有确切的证据，只能应下来当听进去这话。

　　……

　　身处景宁宫的太后被皇后的话刺激了之后，就大病一场再没从床榻上起来。

　　整日的汤药虽然不断，但因为她是心病难医，所以这些汤药也没有多大用处。

　　太医倒是给她开了安眠的药物，但太后一喝下去，脑中那些已经刻意忘记或者模糊的记忆竟然渐渐清晰起来。

　　十几天下来，她整个人清瘦了一半。

　　皇帝过来顿时大发雷霆，问太医和太后身边的人是何缘故。

　　最后自然得不到答案，到底是自己的生母，比起恨她，皇帝其实更恨自己的无能。

　　不过现在追究也无用，他担心太后的病情，以为她的心病是太子，便忍着不快将太子带到景宁宫，给太后上演父慈子孝的画面。

　　虽然这不是太后一直以来的心病，但看见这一幕她也很欣慰。

　　不由得握住皇帝的手，微弱的说了几个字，“我听说太子妃的胎快足月了，今个太子也在这，不如皇帝就赐一男一女两个名字下来。”

　　“其中一个现在没用到，后面再有孩子用上也是一样的，届时就省得皇帝还要费心思想了。”

　　皇帝不情愿，可看着自己的生母眼中已经露出恳求，只能垂下眼眸。

　　“待会太子随朕去御书房。”

　　元澈忙俯身向皇帝行礼谢恩。

　　等过了会，皇帝便让太子先去御书房等着，又让周围的宫人全部退下。

　　“母后想要什么都可以，只是无需为了这些折腾自己的身子。”

　　“太医说母后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是否儿子现在退位让太子登基，母后就能立刻好起来了？”

　　太后费力的粗喘着气，眼睛半阖着显得颓然无力，“皇帝，我梦到阿婉了。”

　　“这回……不是为了皇后和太子。”

　　因为为了皇后和太子将死去多年的人搬出来许多次，太后这回再提及，还要单独补充她真正的意思。

　　饶是如此，皇帝也没相信，眼里沉沉的看过去，连担忧都少了几分。

　　“我能为他们做的，已经做完了，日后如何我不会再过问了。”

　　“这回提到阿婉，是为了她的孩子。”

　　太后从榻上缓缓挪起来，皇帝忙去搀扶，又拿了一个软枕垫在她身后。

　　就着皇帝的手喝了半杯水，太后才继续道，“你因为阿婉的缘故，向来都偏袒阿阆。”

　　“殊不知，这是福也是祸。”

　　“皇帝，你总有老的一天，若是日后新帝登基，你也有没有想过手中有着兵权又极受你偏袒的阿阆会是什么下场？”

　　“你这是在害他。”

　　皇帝神色冰冷，说出的话也极冷，“依母后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你定不爱听，但我这是为了阿阆好。”

　　“你给他一个封地，让他离京城远远的，离开这些风波。”

　　说到这太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不过是几句话，就叫她面色煞白，又喝了半盏茶不住的抚着心口。

　　“还有他手里的兵权，一个王爷手里有兵权也不是好事，不说太子，就是其他皇子心里也不平。”

　　“到底论亲疏远近，他们才是你的亲生儿子，阿阆他，只是你的弟弟。”

　　皇帝看了她一眼，问道，“母后以为，太子登基后就会放过阿阆吗？他和皇后如今对和宸王有关的人是何态度，母后不知吗？”

　　太后神色一顿，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自然是疼爱元阆的，但是比较起来，她肯定更偏向皇后嫡出的太子，名正言顺。

　　“阿阆那样聪明，定会有保全自身的法子。”

　　“再者，他得了这些富贵，又怎么可能完全不损失的脱身呢？”

　　皇帝冷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后是否忘了一些事情？”

　　“什么？”太后心里一惊。

　　“就是一个普通百姓，能在军中建下如此多的军功，手里拥有的兵权都比阿阆的多，所以他所得的并不是朕送他的，而是他自己挣来的。”

　　“那么，宸王这个封号也是吗？”太后忽然压重了声音质问道，“皇帝，你敢对我发誓，于立储上你从来没有过旁的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