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一段时间里，顾如蓁一直派人守在温芷的身边。

　　温芷起先还是仍旧不住在桾琰住的地方徘徊，甚至几次要进府，不过都被拦了下来。

　　后面她不知远远的看见了什么，就再也没有去那过。

　　又过了一个多月，温芷回了书院。

　　正好此时桾琰也带着安萦离开盛京，顾如蓁便只当这事到此结束了。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她行动起来也颇为不便。

　　这回一旦有不舒服，她也没有瞒着，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出了意外。

　　就这样一直到了七个多月将近八个月的时候，顾如蓁的腹部已经看着有些过分的大，所以尽管薛隐发誓保证不会出事，天秦帝还是忧心不已。

　　不过他没有将这样的情绪露出来，只是晚间仍旧忍不住担忧的看着她。

　　秦枢游学归来时，太医、稳婆、医女……数不尽的人随时都守在盛宁宫外，等着里面的传唤。

　　就连顾如蓁的祖母成氏和东太后伍氏两个人都关注着这里，成氏更是直接搬进了侧殿，白日里眼睛一直注意着。

　　夜色浓郁，月上中天。

　　顾如蓁不知怎么也睡不着，从榻上艰难的坐起身，便拿了一本书过来看。

　　天秦帝因为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没来盛宁宫，直到处理完走来才看见里面的烛火还燃着。

　　他不觉皱了下眉，忙几步快走了进去。

　　“怎么了？孩子又闹你了？”

　　顾如蓁摇摇头，“不是，大概是白日睡多了此时不想睡，正好我也看会书。”

　　天秦帝还是觉得不对劲，她素日就是白日睡多了，到了晚上也是困的很，从没有睡不着的时候。

　　于是他转过身便命人去找薛隐过来。

　　顾如蓁忙拉住他，“也没什么大事，或许是你没回来，我睡得不安心。”

　　天秦帝哪可能因为这番话便放心，到底还是命人叫来薛隐。

　　谁知薛隐路上走到一半，顾如蓁就忽然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她脸色微微一变，难受的粗喘着。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手指无力的滑落到榻上。

　　……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被放出宫，你知道前些天陛下身边侍奉的桃浅吗？”

　　“知道，她之前不是说陛下对她有意，她很快就能被封为后妃吗？”

　　前面说话的宫人又是惧怕又是不屑，“哪儿？她在陛下头痛休憩之时，想要爬上龙床，结果被陛下一刀穿过。”

　　她顿了顿，脑中甚至还浮现了画面，更是害怕道，“她被抬出去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眼睛还睁开瞪着很是吓人。”

　　两人都禁不住哆嗦了下，往对方身边挪了挪，似乎靠在一块就能减轻这种害怕的感觉一样。

　　“等咱们到了年纪被放出宫，就不用怕了，听说今晨太和殿又撞柱了一个，陛下不仅没有宽恕他，甚至还将那家人满门抄斩。”

　　“嘘——咱们可别说了，隔墙有耳，万一被听到了咱们也是一个死字。”

　　顾如蓁疲累的揉了揉眉心，随后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让她觉得陌生，又让她觉得十分的熟悉。

　　她伸出手，惊诧的发现双手穿过了两个宫人的身体。

　　顾如蓁下意识的低下头，却只见到平坦的腹部，她的孩子呢？

　　不对……她为什么碰不到人？还有这里为何和她住了十多年的皇城大不一样。

　　死气沉沉的，就像是一滩不见天日的死水，扔进一颗石子都不会荡起涟漪。

　　对了，长意，还有枢枢，他们在哪里？

　　虽然面前的景象大不一样，顾如蓁还是摸索着在这里找到了甘露殿。

　　其实她最开始去后宫想找盛宁宫，只是不仅没有盛宁宫这个地方，就连整个后宫都是荒废的。

　　恰巧天气不好，使得漆黑的屋檐下愈发显得阴沉。

　　顾如蓁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忙转身往其他地方找。

　　甘露殿和她见过的也不一样，里面几乎没什么装饰，外面几个守门的宫人和禁卫连大气都不敢喘。

　　左丘聚倒是在，不过也不像她印象中的那样总是笑眯眯的，这个左丘聚面色严肃，站在门口半天动也没动。

　　顾如蓁抬了抬手，试探的往里面走了几步。

　　里面虽然点了烛火，不过好多地方还是暗的很，她也没有见到有宫人在里面待着，只能朝着亮的地方走过去。

　　走了一段，她才在甘露殿里的小书房看见了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他的手边是两摞比他的肩膀还要高的折子，他此时大约看得累了，所以以手抚着额头，又喝了半盏茶水。

　　这个人不是他，又是他。

　　顾如蓁虽然不信鬼神之说，可眼前出现的画面真实的不像是在做梦。

　　仿佛很多年前，她依稀问过他一句，如果他没有遇见她，他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就是暴戾恣睢、十恶不赦，总之怎么坏的词怎么用在朕身上都是合适的。”

　　顾如蓁想了许久，才将这句话从脑海里找出来。

　　“叮铃铃……”

　　天秦帝正拿着一本折子，忽然听到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有人，只是垂在地上的纱帐被风吹了起来。

　　他并未在意，继续拿着狼毫笔沾了墨汁做批注。

　　不一会儿，左丘聚走了进来，“陛下，沈相已经在外跪了半日了。”

　　沈相，说的是沈暨吗？

　　顾如蓁发现所有人都看不见她之后，只能坐在一边想办法。

　　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回去那个有她深爱的男人和女儿的世界里。

　　“他既要跪着帮人求情，那便有难同当好了。”天秦帝冷沉着脸，平日他面无表情已经足够的吓人，此时冷着一张脸，更叫人惊惧不已。

　　左丘聚忍着惧意慌忙跪下，“陛下，沈相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恳请陛下饶恕他这一回。”

　　天秦帝凉凉的看了左丘聚一眼，并未说话，只是拿起了狼毫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顾如蓁站起身走过去探着头看，想要看他写的东西。

　　“叮铃铃……”

　　他耳边再次听到了这个声音，天秦帝不禁皱了皱眉，看向了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