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聚，你可听到铃铛的声音？”

　　左丘聚：“？？？奴才未曾听到。”

　　顾如蓁下意识的望着手边红绳下面坠着的两颗铃铛，有些奇怪的看着男人。

　　这红绳早已经不是他当年送予她的那根了，虽然她极为珍惜的保存，只是十多年红绳还是有了磨损。

　　后来他又编了一根，还在绳子的两端各坠了一颗铃铛，她一直戴到现在，从未摘下过。

　　他能听到铃铛的声音吗？

　　顾如蓁抬起手，晃了晃。

　　再次出现的声音让男人不禁眯起了狭长的眼眸，不过他的目光只停留了几瞬，再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后又继续拿起笔。

　　左丘聚还跪在地上满脸的为难，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就这么处置沈相，可陛下的决定谁又能改变呢？

　　顾如蓁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不信邪的继续在男人耳边晃着手腕，她就不相信，这样还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天秦帝不耐之下，随手抬起手一抓，结果碰巧就抓住了顾如蓁的手腕。

　　顾如蓁：？？？！！！

　　“你能看见我吗？”她欣喜的问道。

　　结果并没有答复，男人只是诧异的抬起了眼眸，往身侧仔细的看了一眼。

　　他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手中的触感不似作假，天秦帝不动声色的放下了笔，让左丘聚出去。

　　不管是何缘故，看见陛下不再继续写，左丘聚明白沈相这是逃过了一劫，不由得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恭敬的行礼，然后起身缓缓退下。

　　“你能不能看见我？”顾如蓁用能活动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失望的耷拉下脑袋。

　　她挣扎下，想将另一只手从男人的手中拿出来，只是挣扎了半天，却也没能动一下。

　　天秦帝俯下身，大概比了下高度，然后缓缓将手往下放。

　　他摸到了女人的发髻，再往下，他一点一点的抚着女人的脸颊，像是要借此将她的容貌描绘出来。

　　触碰到的皮肤带着温热，叫天秦帝不禁轻笑了一声，“书上说鬼的身体阴冷，如今看来也不对。”

　　顾如蓁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你才是鬼，你就是个大头鬼！”

　　“在骂朕。”

　　顾如蓁：“？？？”

　　不是听不到她说话吗？怎么她骂两句就能听到了？

　　“不要紧。”男人没有松开她，还给她搬了一个软凳让她坐下，他也跟着坐在旁边，“骂两句也好，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同朕好好的说话了。”

　　“你是这宫里的孤魂野鬼，还是外头来的？”

　　“朕想应该是外头来的，不然这么多年你若是一直在这宫里，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说来也是奇怪，朕都未见到你的容貌，就很喜欢与你相处。”

　　顾如蓁心里酸胀的难受，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可是蓦的撞进男人眼眸深处的孤寂，难受的简直想哭出来。

　　“滴答”一下。

　　天秦帝诧异的望着滴落在他手腕处的水珠，带着温度的……或许是泪珠……

　　“哭了？”他记着方才的位置，拿出明黄色的帕子擦了擦，果然看见帕子被沾湿，“哭什么，你不用怕，朕不会请那些道士和尚驱赶你的。”

　　顾如蓁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她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往木桌走去。

　　然后仍是握着他的手拿住笔，写下了她的名字。

　　“顾如蓁？”男人挑了挑眉，继续问道，“这是你的名字吗？”

　　他的手摩挲到她手腕上的红绳，眸色渐沉。

　　后面顾如蓁见他一直不说话，又急切的握着他的手写了几个字。

　　“你要请道士和尚，为什么？”

　　顾如蓁抿了抿唇，犹豫了许久，写道：回家。

　　天秦帝没懂这两个字的意思，“这里不好吗？朕不会让旁人驱赶你，你在朕的身边，也不会受委屈，你若是觉得无趣，朕可以命人想想怎么将一些新奇的玩意烧给你。”

　　她收回了手，往旁边走了走。

　　天秦帝望着空落落的右手，没有再说话，只是眼眸黑沉的吓人。

　　之后几日，顾如蓁虽然没有再和男人说话，但仍旧是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上朝下朝。

　　他其实寻常时候最常出入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是太和殿，一处是甘露殿。

　　除此之外，他像是连歇息都只是阖上双眼一刻钟不到，醒来之后继续处理政务。

　　甚至连用膳都常常忘记，一天下来常常都是只用两顿。

　　忍了几日，在左丘聚几番催促男人用膳后，顾如蓁还是没能忍住在他耳边晃了晃铃铛，示意他用膳。

　　天秦帝似有所察，身体也微僵，不过他想了想再次让左丘聚离开。

　　听到这，顾如蓁也顾不得旁的，忙抓住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

　　男人抬起头，嘴角稍稍向上勾了勾，“上膳吧。”

　　他将所有人都驱走，才不急不慢的开口道，“这回不生朕的气了？”

　　顾如蓁开口说话他也听不到，所以顾如蓁只能继续在他手上写：没生你的气。

　　“能不能……”虽然眼前望不见，但是他手里握着的手是有温度的，是真是存在的，他顿了下，眼中盛满了期望问道，“留下来，留在这里，留在朕的身边。”

　　顾如蓁写字的食指僵住，她抬起眼眸，望着男人眼中极为明显的期望不由得错开了视线。

　　对不起。

　　她只能这样写。

　　在她要离开之时，男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像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不想留下来没关系，朕知道你怕朕讨厌朕。”

　　“也没必要遮着掩着不敢说，朕已经习惯了。”

　　不是。

　　我不怕也不讨厌你。

　　我只是想回家。

　　天秦帝松开了手，只是在触碰到她手腕处的红绳时，眼眸愈发变得深沉。

　　“你——你有喜欢的人，对吗？”

　　这是天秦的风俗，他就算没有做过也看过，其实他一早就清楚了，只是几日一直不肯让自己想清楚。

　　顾如蓁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垂下了眼眸。

　　一阵风吹过，她手边的铃铛被吹得发出动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