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约而同的，每一个人都低下了头，祈求天秦帝不要看向他们。

　　“今日之后，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此事。”

　　“当然……”他轻抿了下唇瓣，声音清冷又疏离，“你们尽可以让朕从这个龙椅上下来，然后选出你们觉得合适的人当这个皇帝。”

　　“这样，你们就可以让新任皇帝去充盈后宫，选妃纳妾。”

　　“微臣惶恐！”众人慌忙跪下来，露出惊惧不已的表情。

　　要是时间能调回从前，他们一定在上朝之前提前将周赟绑起来，不让他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可惜时间不能调回从前，所以众人只能揣着坠坠不安的心等待男人的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秦帝才扔下手中的串珠，从台阶上走下，缓缓走到周赟的面前。

　　他脸色沉着冷声道，“废物。”

　　微生巳在心中给周赟多点了一根蜡烛，他其实刚才已经在救他了，只不过谁让他嫌自己命太长非要扯到皇后娘娘呢。

　　“陛下，微臣有罪，请陛下降罪。”周赟面色惨白，双手虚虚握着捏了一把汗。

　　听到他的话，天秦帝心里的怒火倒稍微减轻了不少。

　　他问道，“既说有罪，你何罪之有？”

　　原以为陛下会直接命人将周赟叉出去的众人不禁有些好奇，此时也大着胆子悄悄抬起了头看向了这边。

　　“微、微臣……”周赟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错，陛下不肯选妃，分明就是皇后的错。

　　就算陛下不喜欢不想要，身为一国之母，皇后也理应为了皇室血脉劝陛下进行秀女大选。

　　“说不出来？那朕来说。”天秦帝先是抬眼看了一圈，危险的视线缓缓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朝堂上的臣子，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由他亲自选出来的。

　　就算都是由他亲自选出来的，当时那一瞬间觉得他有才做事果断，等过几年后或许又会有旁的改变。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从你进朝堂的那天起，可有为朕为百姓为天下做出贡献过？还是说你这是因为没有做出过贡献，所以才费力的盯着朕的后宫？”

　　周赟算是守旧那一类的臣子，他并不是没有才能和学识。

　　只是近几年天秦帝的决策里绝大部分都关于改革，再加上周赟的才能和学识只是优秀而非绝伦，所以周赟几乎是无用武之地。

　　“陛下，微臣惭愧，但微臣所言一定是为了陛下和天秦，绝非是为了自己，恳请陛下明察。”

　　“为了朕和天秦？”天秦帝挑了挑眉思索，过后不久继续道，“那不如你将府中的银钱拿出来，给盛京里所有学堂里的学子做两身衣服，让朕看一看你对朕和天秦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这下周赟瞬间息了声，斟酌了半天也没敢开口。

　　他如果答应了，依着陛下的性子不会作假，肯定会真的将他的家产全部拿出去做这件事。

　　可若是不答应，那他刚才的话就显得十分的滑稽。

　　周赟悔恨的垂下眼眸，他要是一开始就不开口就好了。

　　原本众人在城门口谈的热火朝天，情绪一个比一个要情绪激昂，不过这个场面仅限于在城门口，天秦帝看不到的地方。

　　等到了太和殿里，他们哪里敢多言，除非是众人都在提出要进行秀女大选，那旁的人才会在其中浑水摸鱼也跟着提出。

　　可方才周赟一开口之后，剩下的人见苗头不对纷纷打了退堂鼓，于是最后就只剩下周赟这只出头鸟。

　　通常来说，法不责众，他们想着说的人多些，到时候就算陛下发怒，也会看在人多的份上，处罚轻一些。

　　可现在出头鸟就只有一只，那法不责众这个词自然也行不通。

　　在犹豫了许久后，为了小命着想，周赟几乎是含着泪的应了下来。

　　“微臣愿献出所有家产，为盛京中所有的学子做两身衣服。”

　　迎着众人同情的视线，周赟的眼泪流的更欢快了。

　　……

　　前朝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后宫中，得知他竟真的有意无意的在朝堂上说穷，顾如蓁沉默了许久，最后以手捂住了额头。

　　这叫她怎么说呢？

　　她是很感动没错，但这个办法让他用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顾如蓁揉了揉耳朵，余光瞥见秦枢走进来，想起桌上的话本子，忙迅速拿着扔到了地上，然后又几下踢到桌子里面。

　　“母后。”秦枢走过来，拿着一个已经解开的八卦锁。

　　她先将八卦锁放到桌上，然后爬到凳子上坐下。

　　瞧见秦枢板板正正的坐在凳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顾如蓁觉得有些稀奇。

　　“枢枢，想和母后说什么？”

　　秦枢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迅速摇了摇头。

　　只是在顾如蓁长时间的注视下，她犹豫了之后还是缓缓开口。

　　“母后，我和其他人一起玩的时候得知，他们父亲身边都有不止他们母亲一人，为何会如此？”

　　这倒将顾如蓁给问倒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好回答，但她不知该如何换种方式说给只有三岁多的枢枢听。

　　“母后——”秦枢歪着脑袋，“是不是枢枢还不能知道这个答案？”

　　这孩子太聪慧了，她的聪慧不仅在于她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以及对决策天生的敏锐，还在于她才这个岁数，已经能从对方的神情中懂得对方在想什么。

　　大部分情况下，她的猜测都是没有错的。

　　顾如蓁看着秦枢眼中显而易见的困惑时，将原本要说的是给咽了下去。

　　“枢枢很想知道吗？”天秦帝从外面走了过来，先拎起秦枢掂了掂，又在顾如蓁不赞同的目光中将秦枢往天上抛起。

　　秦枢倒是很喜欢这个游戏，每次被抛起都开心的笑个不停。

　　过了一会，她被放下来站在地上喘息不止，缓过来之后还不忘方才的问题，“想知道。”

　　她的玩伴有很多，虽然她常常会嫌他们太过爱哭爱闹，不过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她总会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