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白烛通明。
身穿缟素衣裳的安卉迟。
她固执地在一黑色木棺前,手中不断的向火盆中投放纸钱,眼神无光。
一点都没有少女该有的活力,就这样不断的重复烧纸钱的动作。
过了半响,安卉迟慢慢起身,蓦然一个踉跄歪着偏向一边,刚要与大地一个深切的拥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耳边响起那人带着叱责又温暖的话语:“你是傻子吗?连站都站不稳。”
在这明亮的烛光面前,来人眉眼俊逸地微皱起,眉眼间却没了前几次的凌冽煞气,夜晚翻墙而进,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翻进种满刺的蔷薇墙。
这个人不就是启祁。
安卉迟身子一僵,忙着将启祁囊推开。
“启小皇子,深夜来府这是干什么?”安卉迟露出尖尖地小虎牙,变作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启祁阒然,将安卉迟手中拽紧的纸钱夺了过来,把这些纸钱全部不屑的丢在火盆了。
安卉迟不能明着说,但是心里难过的在烧火,“你!”
启小皇子玩世不恭中带着戏谑的说:“我怎么了?”
一身白衣的安卉迟在这一下想起了离亲之痛,睫毛湿漉漉地颤着,说:“启小皇子这般作为,难道没有心吗?”
安卉迟低下眉头,耻笑道:“小女子倒是忘了,王上去了启小皇子也是这样。”
启祁双臂抱在一起,斜靠在旁边的木柱上,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说:“本皇子只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安卉迟动了动圆溜溜的眼睛,上前又点了几炷香。这些大道理谁都会,包括她.....可谁又逃过了命运的主宰。
靠着柱子的启祁慵懒地说:“难道不是么?那你不还是抓着瑾瑜不放,可不就是为了扛下这将军府的重担么。”
安卉迟对启祁的话充满了敌意,抱着撕破脸的态度看着启祁。她的小心思全被启祁一字不漏的说中。
启祁勾起噤冷的嘴角,笑道:“放心吧!本皇子只是来给你提个醒,瑾瑜再怎么懂人算计,这人还是不能全信。”
“邢后和溥氏也不一定闹掰。”
眼前的少年一变再变,这话是在提醒她吗?还是此人根本就是在作妖?
启祁看着安卉迟,无聊的继续靠在柱子上,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
守灵的少女也在棺材前,没有理会这厮无赖。
睡意来了的少女,朦胧间,小脑袋点了一下又一下,最后头向前重重的一点,少女摇摇头才算清醒了过来。
扶着小脑袋动了下,看见依着柱子还未走的少年,呆滞住了。
少年露出了坏坏的笑,在烛光下的他更加放荡不羁。
这一秒停留在了安卉迟心中,美妙至极,让她不知所措。
少年从怀中拿出一小小的长盒子,递给了发呆的安卉迟,说:“这是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了。”
安卉迟皱起了小眉头,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丢失呀?
安卉迟起身去拿盒子,结果少年迟迟的不放手,安卉迟还以为启祁在戏弄她,不料下一秒听到:“我明日出征。”
安卉迟在拿到盒子地时候迟钝住了,这匈奴之战凶恶无比,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太多惨绝人寰的事情出现在战场上。
征战不止,杀戮不休。
安邹爹爹出征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的担忧和挂念。
安卉迟蒙蒙的看着启祁,他是希望自己送他吗?
可明天是她收复瑾瑜的一个好时机,也是雪惜的火化之日。
安卉迟在抬头看少年时,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她打开小长盒子,一支简单的发簪出现在眼中。这支发簪是她在“锦绣纺”当做武器抛出去的,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手中。
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最后她执起别在了发髻上。
第二日早晨,天还没完全亮开,桃夭进屋伺候安卉迟洗漱,看见安卉迟失而复返的簪子,感慨了下。
“小姐这发簪花样虽不多,但是这支发簪是小姐最心爱的。现在寻回来,定是和小姐有缘。”
安卉迟微微一愣,她也没想到那个人会将这发簪好好的收起来。
桃夭拍了下脑袋,说:“元清寺的净空大师和苏开月姑娘来了,奴婢将他们安排在了偏房。”
安卉迟点了点头。
依照昌隆国的习俗,守孝的子女应在门前迎接前来祭奠的人,来者们手中都会拿着一朵白花,进门时就递给正在守孝的子女。
安卉迟就这样顺着习俗走,在门口迎接前来的人。
大多数都是朝中官员,富豪贾商。将军府办事,来的人挺多。
况且雪惜是已安邹嫡妻的身份邀请,这些人也就抱着不同的目的分支赶来。
安卉迟也只是走个过场,那些虚伪的贾商虽说手中拿着白花,可衣着已经出卖了他们做作的丑陋。
安卉迟在将军府的大门,无喜的收着白花,几辆大的麦白色马车出现在眼前,几辆马车相对,显然都是来自不同的人家。
先下马轿的是高家,大公子高南、二公子高举。
安卉迟心中倒是没有刚才难过了,笑着讽刺说:“这里两人穿的到是质朴。”
高南上前阴着脸,鞠了个礼,将手中的白花硬塞给了安卉迟,说:“启小皇子今早出征,眼看时候要到了,姑娘不去?”
安卉迟正要张口,高举同样的鞠了个礼,说:“家父今有事不能前来,小生代替高府。还请姑娘见谅。”
看着怒气冲冲的高南已经走了去,回头看了看拘着礼的高举。安卉迟将其扶起,眼前温文尔雅的少年谦逊有礼,这让安卉迟的心中很舒服。
高家书香门第之气无疑都在高举的举止投足之间显现出来。
“你们高家能来,已经是我将军府的荣幸了。”安卉迟赶忙将高举扶起。
高南的愤愤离去,也在安卉迟的心中扎下了痛,到底她该不该去送那启小皇子?
她送着高举进屋,想着这礼数可以简化,说不定能去送启小皇子。
众人好像都遗忘了,高家马车的对立面站停的是另一家的马车,这辆马车并不比其他马车豪华,但是也像高家马轿那样的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