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乐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这段日子过的浑浑噩噩,总能听见些杂声,但今日这声儿该不是什么杂声。
“姑娘,您还没起来呢?”丫鬟道。
宋冬乐从床上起了身:“什么事如此大动干戈?”
“姑娘,大人不知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说当日在将军府新房里的不是七姑娘,而是姑娘你,这不,差人来叫姑娘过去对峙呢。”
宋冬乐脸上带了些许愁容,听了丫鬟的话到也没怎么着急,比往日平静了许多:“七姑娘人现在何处?”
“在大堂。”丫鬟道。
寻思了番,宋冬乐披了件衣服出了门。
“大人大娘子,十姑娘来了。”丫鬟道。
宋冬乐径直走进了大堂,见宋玉还和离红坐在大堂中央,身旁侧位上坐着封月,宋冬乐立马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缓慢走上前去:“父亲,母亲。”
又转头道:“二娘子安好。”
封月耷拉着脸款款道:“且好着呢,哟……地上这么凉,跪着做甚?”
宋冬乐也没跟着起身,而是转头面向宋玉还离红两人:“父亲,不知您叫乐儿来可是有什么事?”
宋玉还轻哼了一声道:“你还敢问?”
宋冬乐并不意外宋玉还的态度,自然也是应付自然:“乐儿愚钝,做事又粗笨,难免迟钝了些,还望父亲,母亲指点明路。”
“你可知道你犯了欺君之罪了?”离红道。
“欺君?”
宋冬乐着实有些茫然:“敢问母亲,乐儿到底做了何欺君之罪了?”
离红有些避讳,却也不好不说:“梧儿逃婚那晚你去了哪里?”
“你是不是在将军府里?”还没等宋冬乐回答,封月便直击重点。
宋玉还直觉的没脸见人,捂着脸,不看任何人,也不说话。
“父亲,您是知道的,乐儿……乐儿就是一个胆小的人,怎会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来呢?”
宋玉还自是不愿这事儿出自宋家人的:“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不是你?”
“只要你能拿出证据,这事儿便过了,要是真是你,我宋家可担待不起。”离红道。
面对这些人的逼问,宋冬乐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七姐姐可以证明。”
“你们两个当日都不在宋府,就算秋梧能证明当日将军府房里的人是她,我们又怎么知道秋梧有没有包庇你呢?你们两个到底谁真谁假还真不一定。”封月道。
话到此处,宋冬乐好似知道些眉目了,今日本就是场鸿门宴,而自己便是这宴席上的菜肴,任人摆布,不管自己再怎么替自己洗脱,也无济于事:“冬乐……甘愿领罚。”说着重重的叩首一拜。
封月怎么也没想到宋冬乐承认的这么快,到有些觉着无趣了:“哎,折腾半天我也累了,我本不该来这儿的,彩儿……”
“二娘子……奴婢在。”
“回北苑。”说着彩儿牵着封月的手出了大堂门。
“来人……罚十姑娘闭门思过半年,期间不得外出,屋子里的丫鬟减半,从今往后只一个婆子伺候着”
“大人……”
“还愣着干嘛?”
“冬乐谢过父亲,母亲。”
宋秋梧见宋冬乐为了自己被罚半年,即刻跪地道:“父亲,母亲,一切事情皆因梧儿而起,要罚便连梧儿也一并罚了去。”
“梧儿,你……你这是做甚?一个被罚不够还得都去了你才甘心?”离红道。
“怎么说十妹妹也是因为我才欺君的,要说错,梧儿是大错特错不可原谅,不仅丢了宋家的脸,还害得宋家鸡飞狗跳,你们若是不罚梧儿,梧儿从此便去祠堂里跪着”
“梧儿……”
宋玉还被这事儿气的直冒烟,被宋秋梧这么一激,彻底迸发了出来:“你以为你好过谁?你也知道自己是最该被罚的那个?我宋玉还怎么就生了你们些个儿蠢人儿哟。”说着往脑门上使劲儿一拍,竟还哭天喊地了起来。
“官人……使不得……”离红赶紧安慰道。
宋玉还使劲儿甩开离红:“你让开……你……你你你……就是你,若不是你平日里惯着,哪里会有今日这般模样?天爷呀,我这宋府里到底是些什么人呀?”
离红被这么一甩,也发起了牢骚:“我是什么人?官人怕是忘了吧,我就是这府里最下贱的人”
素香见事情闹的越来越大,便上来阻止道:“大娘子,万事且注意些许身份。”
“身份?我哪里有什么身份可言,二十余载,我嫁到宋家二十余载了,名义上是风风光光的大娘子,却还没那半路里杀出来的陈妖精强,我才是这世间天大的笑话。”
“母亲……”
宋玉还被气得晕头转向:“来人……把他们都给我面壁思过去,都滚……”
离红哭丧着出了门,宋冬乐跪在地上迟迟不肯离去。
“你怎么还不走?还嫌罚得不够狠?”宋玉还道。
宋冬乐抬头:“父亲,请允许乐儿去为祖母守灵。”
话一出宋玉还惊,却也没说什么,只好随了宋冬乐。
川儿听闻宋冬乐要去守祠堂半年,着急的没吃的下饭便要往西苑里走。
“小六娘子,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大娘子说了,谁也不得见十姑娘。”
川儿气的脸发青:“平日里十姑娘是怎么对你们的?这便忘了?起开,别拦着我。”
“小六娘子……”丫鬟着急的拦了川儿,川儿比丫鬟高出许多,一个踉跄,推倒了丫鬟。
“我告诉你们,在东苑我的话还是算得数的,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跟我过不去,我便跟谁拼了。”
川儿如今是不要面子了,见丫鬟分散在四周直勾勾的盯着她,突然有点觉着自己像个犯人一样,一时间没把住情绪直接冲了上去,所有丫鬟从四方围了上来,将她死死围住。
川儿没了辙儿直接喊了起来:“救命啊……”
宋怀如刚从集市上回来,见状,冲动的直接没了分寸,恐是忘了自己是朝廷命官,还是宋家六哥儿了吧,上去几拳打飞了丫鬟:“川儿……”
抱起川儿,慌忙道:“川儿,你没事儿吧?”
川儿见是宋怀如,叫了声六哥儿后竟哭了起来:“她们……她们欺人太甚……”说着又哭了起来。
见川儿哭的如此伤心,宋怀如恨不得马上杀了这些个丫鬟,恶狠狠道:“你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人,将这几个杂碎都拖出去杖毙了。”
丫鬟一听吓得跪地求饶:“六哥儿,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受了大娘子所托才如此的呀。”
“大娘子?这院子里是六娘子当家还是大娘子?今日我便让你明白明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拖出去。”
身旁两个壮汉拖着丫鬟出了院子,杖声越来越大,叫声越来越凄惨。
“川儿,你没什么事儿吧?”
“六哥儿,我没事儿。”
宋怀如还是不相信:“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
“你别动……”
“六哥儿这是做甚?”
“你站那儿。”
川儿乖乖的站在了宋怀如跟前:“六哥儿,我真没事儿。”
“转两圈我看看。”
川儿乖乖转了两圈,宋怀如心里开心极了,上去一把将川儿揽在怀里:“六哥儿,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宋怀如喘着粗气,一边用手抚摸着川儿,一边道:“还好……”
“什么还好?”
“还好,没伤着我的川儿……我的川儿还是我的川儿。”
听到此话,川儿觉得此番挣扎受的苦只要有宋怀如在就都值了,蹭了蹭宋怀如的胳膊,伸手抱住宋怀如的腰“我的六哥儿也还是我的……六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