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中这天非常热闹,汐儿一家人都来了。苏姨和汐儿的娘在家里忙碌,阿泽和汐儿的爹在院子里忙。院子里,两个孩子正在打闹玩耍。苏姨手里忙着活儿,还不忘是不是瞟一瞟院子里的两个孩子,然后用羡慕和期待的口吻说道,
“你都有两个外孙啦,我什么时候也能抱上孙子呢?”
汐儿的娘笑着说,“云歌就要嫁人啦,你想抱外孙还不是迟早的事。”
苏姨满脸幸福地说道,“是呀。我真是太开心了,云歌这孩子就是老天爷赐给我们家的福星。我只一心盼着她什么都好。如今她要嫁人呢,我也了了一桩心愿。”
正说着话,汐儿的娘问道,“咦,云歌呢?刚刚还看见她了。”
苏姨说道,“她呀,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兴许是去茶楼了。”
其实,云歌没有去云水居,那边儿有十一盯着呢。云歌去了隔壁宅子,当初木青云和百里乾坤刚来华都不久,就认识了云歌一家人。云歌让他们住到了隔壁的宅子。自从坤儿回靖国以后,木青云也进了安王府,这个宅子就空了出来。云歌打算以后跟木青云就住在这里,这样也离苏姨和十一近,她不想嫁人后就跟家人分开。因为长久无人居住,院子里长了一些杂草。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怎么好好规划一下,弄一个自己想要的庭院模样。穿过院子,云歌进了屋里。其实这个宅子,她只在当初买的时候进来看过一次,此后再也没来过。木青云和坤儿住在这里的时候她也没来过,那时候都是他们俩去苏宅吃饭。
屋子家具摆设都很整齐,只是落了灰尘。云歌觉得部分家具需要置换,也有很多可以留下来继续用的,她挨个屋子转悠,来到了书房。桌子上还放着一些书和笔墨纸砚,她好奇这些书是不是木青云留下来的,便上前随便翻了翻。结果在翻第二本书时,有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云歌蹲下去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石坚”两个字。
“石坚?!这不是靖国的执金吾,石延丰的父亲吗?他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木先生的书房?”。
云歌坐了下来,仔细端详着这张纸,开始思考事情。木青云刚来靖国不久就住进了这个宅子,当初他只是一个带着徒弟出来游历的先生。云歌将木青云举荐给白尚大人是在他第二次来靖国后的事情,那时候他在这个宅子住了没几天就搬去了安王府。难道这张纸条是他在搬走之前写的?为何一个东夏国来的先生会写下靖国朝廷官员的名字呢?云歌头脑里有太多疑问了,她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定有问题。接着,她想到了一个更令人害怕的可能:如果这张纸条是在木青云还没认识大司农白尚,也还没成为太子客卿的时候就有了呢?云歌全身哆嗦了一下,
“木青云,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看不清木青云这个人了。云歌重新镇定了一下,开始一点一滴回忆起认识木青云以后发生的事情。是她主动举荐木青云给白尚大人的,然后白尚大人举荐他为太子做事。之后,他帮太子出了一些好主意,太子很快便得到了皇帝陛下的认可,皇帝还让太子开始监国。但就在太子监国期间,在入秋围猎上,宁王遇刺险些丧命,宁王指控太子,说是太子“残害手足”。太子也因这一事件而被贬为了宣王,禁足府中。仔细回想,太子出事之前太顺风顺水了,最后却摔得很惨。她还记得当初自己绝不相信太子会做出那样的事,但木青云却对她说,“权力是可以蒙蔽人心的。”如今看来,木青云这个人很有问题。不过,她还是要确认一下这张纸究竟是何时写的。云歌匆匆出了宅子,回苏宅叫了车夫送她去一个地方。
文墨斋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店,店主是一位七十岁老叟,了熟各种笔墨纸砚,也能从墨迹和纸张的褪色度来判断出大致的时间,绝不会猜错。云歌带着那张纸去了文墨斋,在下马车之前,她把纸撕开了,撕了一个“石”子出来,然后进了店内。
“老先生,请您帮我看样东西。”她拿出刚刚撕下的纸片给掌柜的看,“您能看出这个字写了多久了吗?”
老人接过纸片后,先是看了看,又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缓缓说道,
“这墨用的是东夏国的沉香墨,很是名贵啊。这宣纸呢,也是东夏国的,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蜻翼,形容像蜻蜓的翅膀一样薄。不过,这种纸却薄而不透。这两样东西可都很难弄到,本店不卖的。”
云歌又问道,“那您看出来这是什么时候写的了吗?”
老人又仔细端详起来,“嗯…,从墨迹的干度,还有这纸的泛黄程度来看,应该有两年时间了。”
“两年?”云歌不禁重复道。
她与木青云相识不也就在两年前吗?云歌留了一大串铜钱给老人,恍恍惚惚出了店门。
回到家中后,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云歌只觉得一阵阵难过。她强颜欢笑,跟大家打了招呼,苏姨问她,
“你方才去哪儿了?”
“去了趟茶楼。”云歌没说真话。
“新婚的嫁衣放在你屋里啦,你快去试一下。”苏姨对她说。
“嗯。我这就去。”云歌答应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哪儿有心思试穿嫁衣啊,此刻满脑子都是木青云。
“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他来靖国是有目的的,并不是带着徒儿游历那么简单,那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所以,木青云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参与靖国的储君之争?他真正要帮的人到底是谁?显然肃王可以被排除了,那么,宣王和宁王呢?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胜出者是宁王。”
她又想到了“石坚”这个名字,
“这会代表着什么呢?”尽管现在她还不太清楚,但她明白一点,木青云这个人不能再相信了。他的身份不明,自己对真实的木青云了解得太少了。她突然看到放在榻上的红色嫁衣,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云歌起身走到榻前,拿起衣服,她想穿一下嫁衣,尽管嫁给木青云的愿望破灭了,穿一下嫁衣就当是自己嫁过了吧。对着铜镜看着自己,凤冠霞帔,一身红衣,果然新娘子是最美的。
这时候,苏姨在门外问道,
“云歌,穿好了没?我们进来咯。”
云歌连忙用手帕擦了擦泪水。“好了,苏姨。”
苏姨,汐儿的娘还有汐儿一同进了屋子。
“让苏姨看看这嫁衣合不合身?哇啊,太美了!”苏姨无比怜爱地看着云歌。
汐儿走过去握着云歌的手,“太漂亮了!云歌,我真替你高兴!”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歌身上,都为她开心。汐儿的娘问道,
“木先生何时回来啊?“木先生应该后天回来。是吧,云歌?”
云歌应了一声,“是。”
等大家都走了之后,云歌穿着嫁衣坐在床边发呆。她好难过,更多的倒不是为自己难过,而是为了苏姨和十一。他们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难过吧。苏姨为她的婚礼忙了好一段日子了。
“我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呢?”想来想去,只能跟他们说推迟日子,不能说不嫁了。
“那木青云呢?我今后要如何面对他,如何跟他相处?”
一想到木青云,她就浑身难受。一个你曾经以为很了解的人突然间变成了你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不,我还要像往常一般待他,不能在他面前显露出一丝改变,就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云歌对自己说。
“但我不能再相信他了。看来帮助宣王夺回太子之位只能靠自己了。”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云歌的脑海,
“如果木青云要帮助宁王成为太子,那太子被废一事与他有没有关系呢?还有一个名字“石坚。”执金吾石坚是宁王的人?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必须要查清楚。”
想到这里,云歌已经不再为自己的事伤心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