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燕王醒来后,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卧房,他猛地坐了起来,仔细瞧了瞧四周的摆设,觉得像是女子的房间,这才突然想起来,昨日来苏宅赴宴,喝了很多酒,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就都不记得了。
“这应该是云歌的房间。”
想到这里燕王竟开心地笑了,然后又重新躺下,要好好感受下这屋子里云歌的气息,的确是能闻到那么一股淡淡的清香。燕王正闭目享受着,听到屋外有人说话,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是云歌的声音!
“殿下晚上有醒来过吗?”云歌问。
“不曾醒来,好像睡得很踏实。”仆人回道。
“噢,那就好。”云歌凑近屋门听了听,“看样子殿下还没醒呢。我一会儿再来吧。”
听到云歌要走,燕王立马坐起来故意咳了几声,然后问道,“云歌,是你吗?”
听到屋内传来声音,燕王是醒了。于是云歌吩咐仆人去准备洗漱的东西来。“师兄,你醒了?”云歌确认道。
“进来说话吧。”燕王回道。
云歌这才推门走了进去,这时候燕王已经下床了。
“你现在头痛吗?昨晚睡得还好吗?”云歌关切地问道。
“头不痛,现在清醒着呢。睡得好,一觉睡到了天明,这不刚醒来?昨晚我是喝醉了吗?我醉酒的样子是不是很丑?我还从来没喝过那么多酒,林伯怎么不送我回府呢?让你看到我那么狼狈的样子。”燕王不好意思地说道。
云歌噗嗤一声笑了,“可不能怪林伯,是你自己赖着不走的。要怪就得怪十一,本来宴席都散了,他还非要拉着大家继续喝。”
“啊……”燕王心里想,原来是自己不回府,才在苏宅留宿一夜的。“这是你的屋子吧?那昨晚你睡哪儿了?夜里冷不冷,有没有着凉?”燕王关心起云歌来。
“我在琴房睡的。不冷。我倒是担心你,怕你睡不惯呢。你可是王爷呐,金躯玉体,我可怕伺候不好呢。”
云歌开玩笑说道。“怎么会呢?你看我娇惯吗?我可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的。”
“对呀,他十几岁就离开了皇宫,离开了亲人,尽管仍是王爷的身份,却不曾再享受被万般宠爱的生活。”想到这里,云歌竟有些心疼燕王了。
这时候仆人端来了热水盆和毛巾。燕王洗漱过后,云歌取来了燕王的衣服,
“你在府里,每天都是婢女帮你更衣吧。我可能比较笨手笨脚,你可别嫌弃啊。”云歌一边给燕王更衣,一边说道。
燕王心里高兴着呢,“她们怎能跟你相比呢?你帮我更衣,我心情都好了百倍呢。”
这时候该系腰带了,云歌拿起腰带正要绕到燕王腰上,燕王突然抓住她的双手,看着云歌认真地说道,“系腰带这件事我可从来没让婢女做过。”
“啊,是吗?”云歌愣了一下,“那你自己来吧。”
云歌正要松手,又被燕王抓了回去。“我是说我没让其他人做过,但我想让你给我系。”燕王赶紧补充道。
“可我也不会呀?”云歌说道。
“没关系,我教你。”燕王回道。于是,几乎是燕王全程抓着云歌的手系好了腰带,还挂上了配饰,这个过程比燕王平日里自己系费上更多时间,但燕王十分享受。
衣服穿好了,云歌拉着燕王照了照铜镜,问道,“怎么样?”
燕王回答道,“非常好!本王一百个满意!”两人都在镜子前笑了。
云歌突然说道,“你的头发还没梳呢?昨晚睡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你散发。”
燕王又照了照镜子,“是有些凌乱了,你给我梳吧。”
燕王坐在了云歌的梳妆台前。云歌一百个为难,“这穿衣服还好,梳头发我是真不会呀。我让环儿给你梳,平日里都是她给我梳头。”
“不行,我就要你梳。这样,你把环儿叫来,让她指导你。”
于是,云歌叫人把环儿喊了过来。在环儿的指导下,云歌开始给燕王束发,折腾了半天,总算到了最后一步,带玉冠。云歌拿起玉冠,正要给燕王戴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十一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等你们一起吃早饭呢!”
十一边说着边推开了门,正好看到了云歌给燕王带玉冠这一幕,同时看到这一幕的还有鹿见鸣。
云歌被十一的声音打断了动作,看到鹿见鸣和十一都在场,她不好意思给燕王戴玉冠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燕王见此情景,心中更想要云歌帮自己戴上玉冠,于是自己伸出双手,握着云歌的手完成了这束发的最后一步。然后起身,对着门口的二人说道,“正好我也饿了,那就走吧。”
燕王说完便拉起云歌的手,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径直走到了门口,然后目不斜视地从十一跟鹿见鸣二人身边经过。
“燕王今天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啊。”十一似乎有些欣赏地说道。
“昨晚他怎么没回他的燕王府?”鹿见鸣盯着燕王跟云歌远去的背影不满地问道。
“昨晚燕王也喝醉了,回不去了呗。你不也没走吗?”十一闻到了醋味。
“我是一个人来的。他不是有那个林伯吗?喝醉怎么了,直接扶上马车不就回去了吗?”
十一盯着鹿见鸣调侃道,“你这是吃醋了吗?鹿兄,你不能不讲理呀,你说你都在我们这里留宿过多少次了?人家燕王才第一次。”
鹿见鸣这回没了话,最后竟只说了句“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他!”
十一还是第一次见鹿见鸣生气,于是安慰他道,“你说你干嘛非要喜欢我姐呢,她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听闻这北境的也是出美女的地方,而且还是混血儿呢,个个善歌舞,会骑射,不是更适合你吗?今天,咱们就在这朔方城各大酒肆乐坊好好逛逛,小弟我帮你物色几个绝色美女。”
鹿见鸣回了他一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然后就走气呼呼地走了。
“你真是把中原的文化学到家了,这么拽文嚼字的。喂喂喂,等等我。”
十一追着鹿见鸣往大门处去了。早饭都准备好了,云歌不见十一他们过来,便打发仆人去叫,结果仆人回来说,
“公子跟鹿公子出门去了,应是不用早膳了。”
云歌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来喊我们吃早饭,结果现在倒是他们不吃了。”
燕王听了后自然是心里高兴,“那咱们吃吧。”
云歌忙给燕王夹菜,“来,你尝尝这个。”
“云歌,今天你跟我去我府上怎么样?”
云歌问他,“今天你不用去军营吗?”
燕王回道,“军营的事务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有林伯在那儿盯着就行了。今早林伯说,后院的腊梅开了,我想带你去看,你把琴也带上。”
云歌点头答应。
东夏国泰州城,威军用三天时间抓出了给北境军士兵下毒的叛国贼,将其军法处置后便重新整合了军队继续攻城。大家都相信朱三痣就是给士兵下毒是凶手,是东夏国的奸细,就连北境军的人也相信和接受了这一说法。他们完全没有怀疑西宁军中的人身上。中毒事件杨宗英已经悉数上报朝廷,威帝震怒,通敌叛国的罪是要株连九族的,所有与朱三痣有牵连的人就这样冤死了。不仅如此,就连当初招朱三痣入伍的相关官员也都受到了重罚。威国必要灭了东夏国才能报此仇。可怜朱三痣做了替罪羔羊。若不是那日威军士兵在战场上突发异况,济州城在那一天就被攻破了。
木青云的计策救了整个东夏国,凌渊简直是大喜,对木青云也更加重视了,并立即上书朝廷为木青云请功,还向皇帝举荐木青木,称其将来必能成为肱骨之臣。夏帝看了以后只是微微一笑,心想,“我认识木爱卿的时间比你们任何人都早,还需你凌渊来举荐?”
而木青云呢,他当然不在乎这些了,夏帝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报恩而已,哪还敢邀什么功?再者,威军不过是损失了数千名士兵,对其整体实力的影响很小。但好在尽管威军还是原来的威军,不过是多了些仇恨的情绪,而东夏国这边情况就不同了,洛迦国的五万援军已经到了济州。
当木青云得知是元真领兵,便立即去见了元真,两位故人相见,莫名还有一种亲切感,尤其二人都是因云歌而相识。
“元真师父,好久不见啊!”木青云问候道。
“木先生,别来无恙?”元真回道。
“想当初在靖国,你我还是站在两个完全不同立场的人,如今倒要一起作战了。你说这世事变化得多快!哈哈哈。”
木青云感慨道。“当初你我都各自身负职责,不得已站在了对立面。”元真说道。
木青云回道,“是啊。可笑你我费尽心机斗来斗去,最后却都输给了云歌。”
元真也笑了。“让云歌给我写信请求洛迦国出兵援助,是木先生的主意吧?”元真问道。
“我知元真师父与云歌的交情匪浅,由她出面,此事必能成。”木青云回道。“
只可惜,如今我来了,云歌却远在北境。”元真说道。
“是啊。”木青云神色有些黯然地回道。“算算日子,她已经去了北境半年多了。也不知她在那边究竟过得怎么样?”
元真对云歌跟木青云的过往也了解一二,看得出木青云还没有放下,于是他想转移开话题,便问道,“咱们还是聊聊守城的事吧。有了洛迦国的五万僧兵,东夏国就有把握打赢这场仗吗?”
木青云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威军实力十分强大,这半年战争,盟军士兵死伤严重,原本就要撑不住了,但所幸的是,离间计起了作用,才给了盟军一口喘气的机会。而向洛迦国借兵,在士兵数量上不过刚好只是补了之前的缺口。不过,五万僧兵的实力可比五万普通士兵厉害多了。世人都知道,洛迦国的僧兵都是寺庙里的武僧,平时的身份就是普通的出家人,但战时却可以为兵,真正是上马杀敌,下马成佛。这些僧兵的战斗力远在普通士兵之上。所以,有了这五万僧兵的襄助,济州城至少可以撑到明年春。”
“那之后呢?”元真问道。
“真正能打败威军的只有它自己,所以我要让它从内部瓦解。你也看到了,北境军士兵中毒,外界都在传是东夏国所为,其实不然,真正的凶手出自宁西军,但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我要利用这段时间尽快找到证据,然后再透漏给北境军的人,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元真双手合十,感慨道,“阿弥陀佛。因妒生恨,竟然也能到如此地步。”
木青云知道元真指的是什么,便说道,“无端入侵它国,挑起战争本就是不义,况且还不是简单地攻城略地,而是要灭国!既然威帝要这么做,也就怪不得我们设计离间他的两大边境军了。说到底,究竟还是他们内部有裂痕,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如今威军的主帅是宁西侯,也是盟国最想看到的人选。但如若你将北境军士兵中毒一事的真相公之于众,整个宁西军都会受到牵连不假,但同时威国也会派更有能力和威望的人来担任主帅。”元真说道。
“我知道,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暂时能救东夏国了。至于将来威帝要换主帅,也是一件令其头疼的事情,我们现在就能帮他想一想人选:太尉姜元八十岁高龄,出出主意还行,上战场不太可能;定北侯蒙适是北境的定海神针,若他离开北境,边境必有胡人作乱;禁军统领李鹰倒是个人选,不过他领兵跟杨宗英领兵没什么两样,不足为惧。至于最后这位人选,燕王周景熠,我们就需要跟这位威帝赌一把了。”
“赌什么?”元真问道。
“赌人性的弱点。”木青云回答道。
“所以你觉得威帝不会让他这个胞弟当主帅?”
木青云回道,“从人性的角度考虑,威帝是不会的。但如果威帝能用理智来做出选择,我们或许也会赌输。不过,纵观历史,能仅凭智慧做出选择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们的赢面很大。”
“人性最经不住考验了。”元真补充道。
杨宗英率领军队再次兵临城下,但很快就有人来报,“禀大将军,济州城墙上有异样,士兵们看到了许多穿着僧服的剃度僧人。”
“僧人?难道是珞迦国的僧兵?!再去探!”杨宗英命令道。
“是!”这时候,其他将领也都知道了此事。杨宗英召集大家来营帐中商议。“没想到珞迦国会出兵襄助东夏国,而且派来的还是僧兵。”中军主将岳勇先说道。镇戍兵主将赵云龙接着说道,
“东夏国派使者去洛迦国借兵这一事,我军竟然没得到一点消息,真是大意了啊。”
“是啊,朝廷那边也没传消息给咱们。”有人附和道。
“东夏国能从洛迦国借来兵,而且还能做到没走漏一点消息,定是靖国从中帮的忙。”杨宗英说道。
这时候北境军主将王举说道,“东夏国境内除了守皇城的几万士兵以外,几乎无兵可用了,向洛迦国借兵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洛迦国竟肯出兵,也不知东夏国许了什么承诺。现在咱们需要做的是尽快打听清楚这些僧兵的情况。”
杨宗英说道,“僧兵是洛迦国最厉害的士兵,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人数。珞迦国舍得借出僧兵,我看最多也就两三万人。不管他东夏国请来谁援助,就算是请天王老子来,也一定都让他有来无回!”杨宗英狠狠地说道。
“久闻洛迦国僧兵能以一挡十,王将军,北境军的先锋营也号称能以一抵十,想必一定是打得过那群秃和尚的,是吧?”张琦故意问王举。
王举淡淡地说道,“能棋逢对手也是幸事一桩,究竟谁不是徒有虚名,战场上自会见分晓。”说话时都没正眼瞧一下张琦。
看着王举那个傲慢样儿,张琦心里恨得直痒痒,心想当初怎么就没把他的先锋营给毒了呢。“我的骑兵营也不是吃素的,待会儿在战场上,一定要让这群吃素的秃子好好见识一下。”张琦恶狠狠地说道。
原本济州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现在竟然冒出了洛迦国的僧兵,杨宗英难免不着急上火,之前还在众将士面前说要在年前拿下济州城,带着无比的功勋凯旋呢。如今看来,这场仗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的,士兵们想回家过年的念头也泡汤了。盟国这边,凌渊一直以来紧锁着的眉头现在终于稍微舒展了一些。五万僧兵的到来极大地振奋了军心,将士们都信心大增,誓死保家卫国的信念又一次被点燃了。
果然,双方重新交战的第一天,盟军没让威军占到丝毫便宜。洛迦国的僧兵在战场上也的确表现出众,僧兵们不仅个个身怀武功,而且还有各种阵法,北境军的先锋营是真遇上对手了。这第一天打下来,威军见识了僧兵的作战能力,确实不容小觑,但盟军的总体实力依然不如威军,这一点杨宗英心中还是有数的。现在要做的,除了对作战的方案进行一些调整,余下的就交给时间了。东夏国不可能再借到更多的兵了,就算年前灭不了它,打到明年春东夏国也逃不了亡国的命运。
洛迦国出兵援助东夏国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威国,威帝召来太尉姜元商议此事,姜元说道,
“请陛下安心,五万僧兵救不了东夏国。只不过是能让东夏国多残喘几日。”
“战争时间变长恐对我军不利,要不立即传书蒙适,再调五万北境军前往济州,好速战速决。”威帝说道。
“万万不可啊,陛下!别说是北境军,就算是宁西军也不能再动了。北境与宁西都是边陲重地,北漠的四胡还有那西北的突厥都是豺狼虎豹之流,眼下看着是安分了,但那都是被宁西军跟北境军给打老实的。两军的威慑但凡减弱一点,他们必会乘机作乱,引起战火。尤其是北漠的四胡,其实从未真正被降服过,更需北境军严加防范。这次南下征伐已经调用了数十万北境军,这已是极限了,切不能再动用一兵一卒了,否则北境必乱!威国不能冒这个险啊!。”
太尉的建议威帝是会听的,“罢了,传信宁西侯,务必要加快攻城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