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言犀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
当言犀决定跟着封司予前往屏山时,提过假扮侍女或干脆就作为侍卫同行,但金容都有些犹豫。考虑到金容还不想让她在庆王妃面前露面,言犀又主动说也可以偷偷跟着,金容明显松了一口气,连连道歉,又连连道谢。
所以,这一趟,言犀是没打算在封司予面前现身的,只是原本一切顺利,没想到到了山上还是出事了,这下现身出来,该说什么呢?她心里直冒冷汗,急忙挥手:“什么英雄,殿下不用这么叫我。”
封司予想了想,大约也终于反应过来,“自从出京前往平州,又在这平州数日,我想,姑娘不是第一次救我。”
“……我的确是从雍都跟着到这里的,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平安回去。”
“果然如此,多谢姑娘一路相助,这么说来我还想,这一路,下人们打翻食物、丢失东西的事情似乎有点多。”
封司予善良归善良,倒也不是蠢的,言犀笑一笑,想起刚才山上的事情也觉得有些后怕,“殿下,您这次的行程刚过一半,接下来回去的路上,还请多加小心,避毒丸每天都吃,我也会帮您留意的。”
“你知道避毒丸?莫非你是……”
“对,是珍珠郡主派我来保护您的,她怕您有危险,让我跟着您。”言犀说着,不禁在心里给金容鼓掌,她的担心的确有道理,封司予这一路,跟唐僧肉似的。
听到是金容,封司予心里甜蜜喜悦极了,他先前还想,若是母亲的安排,自会告诉她,没想到金容。
想到她这样悉心安排,他忍不住高兴,脱口说道:“真是夫复何求。只是没想到,她还认识像姑娘这样厉害的高手,我刚才还以为是偶遇江湖侠士,捡回一条命呢。您和珍珠郡主是怎么认识的?”
“啊……认识很久了。”
“是吗?她从未跟我提起……”
“是我不太喜欢见人,所以。”
“原来如此,姑娘今天救我一命,又一路护送,您既然是郡主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不知我该如何称呼您?”
言犀搜肠刮肚,眨眨眼,“你叫我花明就可以。”
花名?封司予眨眨眼,反应过来,“柳暗花明的……?”
“对。”
陆重行,字花明,但风天齐偷偷告诉她,陆重行可讨厌这个字了,从来不让人喊。想到这个,她更加开心,恨不得把人拉过来,让封司予当面喊一声。
封司予不知道言犀心里在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看到侍女过来,又恭恭敬敬的请言犀,“花明姑娘,不如一起用餐,下午我们就启程返京,这一路还要辛苦你了。”
“没问题。”
两人走到餐厅,太守知府早已恭候,封司予便不再与言犀多话,只安排她坐在下首,与太守闲聊。
对于言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侍卫”,太守只当是庆王妃安插的高手,一个字不敢多说,整顿饭都在念叨皇帝安康、庆贵妃吉祥,又拿出这个礼物那个礼物,乖顺得仿佛一只兔子。等封司予一行上了马车,朝雍都行去,又一直护送到平州边界,“兔子”才明显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离去。
离开平州时,时间已经进入5月了,天气明显热起来,言犀和封司予也熟悉了许多。对于自己的“侍卫”身份,言犀兢兢业业,有她在旁边,需要打翻食物的情况也明显减少,到了晚上,封司予就寝的时候,言犀就和平时一样,摊在他屋顶上晒月亮。
至于皇后派来的人,越接近雍都越嚣张,大约是太想完成任务,言犀不得不动手又杀了一人,这才换得后半程的清净。
马车快抵达雍都的时候,一场雨刚刚过去。
“回到雍都,花明姑娘与我一起进宫吗?我想好好的感谢你,还请不要推辞。”
车上晃晃荡荡,言犀有点犹豫,她原本想送到宫门口就走的,又听封司予说:“我也想你多陪陪郡主,她平时在宫里也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虽然你不太喜欢抛头露面,但宫里很清净的。”
“我看看吧。”
“那太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言犀往马车外看了看,点点头:“马上到了。”
没多久,马车穿过雍都城门,一路开到了皇宫门口,门口早已等了许多人,金容和庆王妃站在最前面,脚上都有些氤氲,显然是雨刚停就过来等着了。
封司予开心的跳下马车,“母妃!郡主,你们怎么在这里等着?”
“还能是什么,一走20多天,母妃想你了。”
金容也激动的看着封司予,见他似乎瘦了些,又想要落泪,“我们收到通报说你马上到了,义母太想念你,我们都拦不住……”
这时,她看到言犀从马车里走了下来,不由得有些楞,停了下来。封司予回头看到言犀,更加高兴,“没想到你还让花明一路跟着我,保护我。”
“花明……?”
“花明”言犀摆摆手,她在马车上犹豫了下,没想到直接到了皇宫门口,现在可好,庆王妃这么突然的出现在眼前,她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她有些心虚,看到金容紧张的神色,又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情况有点紧急……”
“是啊,多亏了她,不然我这一路可真是九死一生。”他想了想,又摇头,对庆王妃说,“当初母妃说我冲动,我还不信,结果,若非这位花明姑娘相救,我这会儿恐怕已经横尸屏山之下了。”
“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人……?”
“不是不是,我一会慢慢与你说,母妃别担心,不过,母妃你一定要好好的谢谢郡主和这位花明姑娘,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庆王妃原本就不动神色的把言犀看了一圈,如今听封司予两次说到救命,看向言犀的眼神早已经柔和了许多,金容急忙迎上来牵言犀的手,“多谢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他。”
“那当然。”
封司予见她们小姐妹似的,更加高兴,扶着庆王妃往宫里走,“母妃快别站在这里了,我快饿死了。”
“你啊……”
庆王妃思念心切,拉着儿子的手往里走,走两步又回头,看到金容和言犀站在原地,便笑道:“花明姑娘,请。”
这一声“请”字,金容垂下了眼睛,言犀脑袋也有点疼,正想找个托词,金容已经拉住她,“走吧,你也一定饿了。”
“嗯……”
金容便牵着她的手,慢慢跟上庆王妃母子,之前的雨打湿了地面,金容的心情也跟这地面一样,有些湿漉漉的。
她忍不住想,多紧急的情况,即使露了面,也不用坐到一辆马车里。但是想完,她又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急忙按下,冲言犀轻轻说:“谢谢你。”
言犀正看着庆王妃的背影,脑海里模模糊糊想起一股甜丝丝的香气,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庆王妃的时候,就曾闻到过这股香味。
锦绣宫早已准备了许多吃的,庆王妃一样样拿到封司予面前,生怕他吃得太少,直到他捂着肚子要哭,这才停下,“都是我亲手做的,你以前都爱吃的。”
“也吃不了这么多……”
封司予推开食物,终于有机会把这一路的事情好好说来,端过精致的盒子,一边给庆王妃和金容看里面的人参,一边把悬崖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多亏了花明。”
“都说天下至宝都有会凶猛的看守,红色的蛇,想想都可怕。”庆王妃如同亲历,脸都白了,走到言犀面前拉住她的手,“大恩不言谢,你但凡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言犀看着庆王妃,脑海中的记忆和面前的人渐渐重合,江老夫人的祭日突然一下如同昨天,当初姨母将她抱进怀里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她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上,她剩下的亲人如今都站在这个屋子里,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眼睛都红了,脱口说道:“我只想要你们都好。”
说完,她猛然意识到这样的话有些奇怪,急忙抽回手,站在金容身后,“我不过是受郡主的托付,郡主她说,你们的平安健康是她最想要的,所以……不用谢的。”
庆王妃定定的看着她,还沉浸在封司予平安回来的喜悦里,点了点头,拍拍金容的手,“好孩子。”
“我只希望义母和殿下平安。”金容脸色灰白,早已被那条蛇吓得魂都不在,想到言犀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封司予,自己还怀疑她故意暴露,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朝言犀跪拜:“谢谢你……”
言犀吓了一跳,急忙拦住她,那边庆王妃也说道:“花明姑娘,你住在雍都何处?虽然你说不用谢,但如此大恩,锦绣宫必定要报答的。”
这句话问出来,言犀和金容都吓了一跳,言犀急忙摆手,吓得口不择言:“我、我不住这里……我刚来雍都所以……”
封司予有些奇怪:“你与郡主不是认识很久了吗?”
“那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原来如此。”
庆王妃看着慌手慌脚的言犀,注意到金容惨白的神色,脑中晃过刚才的故事,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林鸿府上,那个被割的头颅,还有那个血写的“沈”字。
她不动神色的垂下眼,走回座位上,看着言犀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花明姑娘不妨就在宫里住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