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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旧案(七)

一重山水 乌邦那 3174 2024-07-11 19:27

  这一声咳嗽,如同月下的幻觉,但陆重行仿佛听到天籁一样,惊喜的转过身去,果然看到言犀站在墙下不说话,倒是黑豆从她脚底下钻出来,十分热情的扑了过来。

  看着一人一狗在月下上演“好久不见”的戏码,言犀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狗,分明以前只粘着风天齐的,看来真是憋坏了。

  “你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陆重行抱着狗,一脑门的话堵了半天,轻轻问道:“你伤好了吗?”

  “好了。”

  “那就好。”

  言犀便有些踟蹰,就跟当初离开陆府一样,十分的不自在,不自在到让她有些懊恼——原本,她只是想趁着半夜,去药铺周围看看,确定他们两都还好好活着的,谁知刚翻上墙头,就看到这人一个人站着,浑身透着一股寂寥寥的味道,就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这下好了,当初自己要走的,现在这样杵在这,搞得跟偷偷摸摸似的,她叹口气,不由得就冷了语气。

  “没事回去吧,别老来,我不缺钱。”

  陆重行点点头,却怎么也挪不开步,一片寂静中,“咕噜噜~”一声,却是他的胃,十分不看场合的响了起来。

  “你还没吃饭?”

  言犀问着,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看天,这都半夜了,他有空一趟又一趟的跑来,送完东西杵这静站,却不能抽出点时间,把晚饭吃了?

  陆重行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是忙完一天,抽着点过来送了东西,本想回去吃饭的,结果耽搁这一下,露馅了。

  “算了,你今天给我的银子,请你吃饭吧。”

  言犀有些无奈,抱过黑豆扔地上,十分无奈的往前走:“这个点了,馄饨吃不吃?”

  什么都吃的陆重行便点点头,心里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不过馄饨没有吃上,太晚了,馄饨摊上就剩两个鸡蛋饼,正好他们买了,老爷子便高高兴兴的哼着歌,收摊回家了。

  五月的街上,便只剩这拿着饼,一边走一边吃的两个人,还有一条狗,跟着流口水。

  “我去调查当年的案卷了。”

  言犀一边吃着饼,一边也不知道怎么,觉得有必要交代一下自己的行踪,就把当年万芳的事情,连同肖潘交代的,一股脑的吐给了陆重行,又把水坝一语带过,没敢提封司鸣的事。

  陆重行听得惊心动魄,十分感慨,“当年,就是因为在水坝里发现了私藏的兵器,还有那两封信,沈大人……你父亲才会被叛以谋逆之罪。”

  “是,但是这一趟,我更加确信,我父亲是被冤枉的。”

  “为什么?”

  “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

  言犀深深呼吸,苦笑着摇了摇头,“密谋造反,这么重要的信,我要是刘贺或者那什么监工,是绝对不会保留的,看完烧掉都来不及。何况,第一轮搜索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偏偏巴州太守和林鸿到了之后,就冒出来了,简直就像是他们把信送过去的一样,那个林鸿还是最后跑到皇帝那告密的人,多巧。”

  “证人也都死无对证。但是言犀,我记得这个案子,最后还牵扯到了皇子。”

  言犀目光冰冷,忍了又忍,稍许平静,便摇头继续,“事发之前,我无意中听到阿爹和阿娘在书房争论,阿娘问他,那么远的水坝,为何直指他而来,他和庆姨母到底做了什么,我父亲说,没有,他们什么也没有做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时候,已经是清明之后了,到了那个关头,爹爹但凡真的做过什么,绝不会瞒着我母亲。”

  陆重行静静的听着,言犀便叹口气,说到了那个皇子,“沈府被查抄的时候,又查出了一封信,烧掉大半,还是被看出来,是当时的二皇子写给我爹的,里面提到了军资、水坝,于是这事情又变成了二皇子和我爹密谋,把皇帝气到一病不起,偏偏后来,皇子畏罪自杀,一夕之间,罪名被坐实,沈府满门斩立决。”

  陆重行垂目沉默,许久才说:“所以会不会……?”

  “他不会。”

  言犀毫不犹豫的推翻他的疑问,几乎咬牙切齿,“庆姨母膝下有一个儿子,出事当年,我8岁,他才刚满9岁,也不算很小了。你说,我爹若要谋反,为什么不扶持发妻之妹,家族血亲,要去帮无亲无故的二皇子?何况我翻来覆去的想,从小到出事,并没听到他提过一句二皇子。”

  “……”

  “所以,这个莫名其妙的二皇子到底是怎么卷进来的?……你之前不是告诉过我吗,谋逆案时,皇帝膝下,只有一个成年皇子,就是二皇子。”

  “是。”

  “所以这事一点都不复杂,铲除沈府,就是铲除庆王妃最坚定的支持者,至于二皇子,据说是母亲低微,生下来就过世了,徒有一个皇长子的身份,却无权无势。”

  “无权无势,但没有嫡子,他随时可以变得有权有势。”

  陆重行在月色下慢慢踱着步,许久,停下来,“言犀,你真的确信,你父亲是无辜的?”

  言犀没有回答,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那是一个古旧的金属扁盒,厚度不过一指,做工古朴精细,没有花纹,她拿出里面的信递过去,他便接过,看到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林风欲摧竹,清水火上蒸。

  竹尽风亦静,唯待破土声。

  短句之后,落款只有一个“佟”字。

  陆重行看不懂这封信,言犀便苦笑道:“我父亲将这个盒子放在我们的秘密树洞里,明明每年只用来放生辰礼物的,所以我想,他一定是有话要对我说。”

  “……你找到这个写信的人了?”

  “没有,我找了很久,但沈府没有任何姓佟的人。”

  “十年了,很多人已经不在了,言犀,我知道你着急,但我还是想说,安全为上,不可冒进。”

  “我知道。”

  “那就好,我真的担心你……罢了,其实你不用我担心的,反倒是我,让你担心了。”

  提到这个,言犀心里就有些发虚,紧张起来,“我之所以告诉你一切,是因为你数次帮我,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我知道,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我特别开心,真的。”

  “我愿意跟你说这些,也是因为除了你,我不知道该对谁说……但我又很怕给你带来危险,你也知道我离开,是因为这个。说归说,但你一个大夫,搅和这些事情做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这条命是师父捡的,多活一天都是赚。”

  陆重行笑着摇摇头,目光微动,“而且,也许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呢。你说起这个事情,我倒有个消息可以告诉你。”

  “什么?”

  “董皇后怀孕了。”

  “董……?”

  “嗯,虽然没有说她是董皇后,但我想,能够让别的妃子请安的,应该是皇后了。我今天被叫去给她把脉,她已经怀有身孕,正好一个月了。”

  言犀不敢相信,瞪着陆重行说不出话来,陆重行想起在皇宫的情景,那一抹笑也泛起了苦涩,“只是我刚才一路上都在想,十年前,皇帝病倒,谋逆案既然牵扯到皇子,就意味着牵扯到皇储之争,如今,皇后很可能怀了嫡子,这场争斗,大约又要起来了。言犀,我对这些的确不在意,但是一想到你要查的事情,一定会跟这些事情搅在一起,我就放心不下。”

  天上乌云突然遮住了月亮,投下黑沉沉的影子,言犀站在寂静无人的街头,心里一片冰凉。

  “当年一场谋逆案,剪掉了庆王妃……不,剪掉了十三皇子的臂膀,取了二皇子的命。如果这个案子真的是人为,这一次……”陆重行皱起眉头,想到董皇后那爽辣锐利的眼神,心里便有些沉甸甸的,“那个地方太复杂了。”

  “是啊。”

  言犀泛出这一夜不知道第几个苦笑,摇了摇头,“看来,我必须去找金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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