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小姐出游
话分两边,说回宰相府。
赶车的小厮早早将车马停在清阳寺门口,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儿。心下嘀咕着:该不会又像上次那样睡过头了吧?
可他是个男子,进不了清阳寺寻人,于是接着苦等。
等啊等啊,等到不知第几次抬头看天色,不行,都快擦黑了,再不把小姐她们叫醒,回去该挨板子了。
小厮行至离寺门三尺远,停住,朝内大喊:“师傅!有师傅在吗?”
一个年轻的尼姑走出来:“失主有何事?”
“我家小姐上午进来上香,这会儿也没出来,麻烦小师傅帮忙通传一声,就说天晚了,小人在门前候着呢。”
小尼姑仔细看了两眼,认出他是左相千金的赶车小厮,皱眉道:“柳小姐今日未曾到过敝寺,你弄错了吧?”
“啊?”小厮惊骇莫名,颤声道:“怎么可能!小人今早亲自送小姐来的!”
小尼姑看他样子不像说谎,再者谅他也没胆子说这样的谎,不由奇道:“我今日从早到晚值守寺门,要是见过柳小姐不可能忘记,你……”
“小人真的送小姐来了!”小厮快要哭出来。
“失主莫急,这样吧,我央师姐师妹们再去寺内寻一寻。”言闭,匆忙转身离去。
又是一番煎熬等待,小厮眼巴巴地期盼着,许是那名小师傅眼花记错了……
约莫一炷香后,寺门口出现好几个尼姑,为首那位是清阳寺的住持师太,她一张口就粉碎了小厮的希望,略显焦虑地说:“柳小姐今日确实不曾入寺,你还是先回宰相府打探打探,看看是不是有别的因由,这会儿已经回府了也说不定。”
既然人不在这儿,赖在这里也没用,小厮咬咬牙拜别师太,迅速打马回去。
他还是抱着微弱的念想,一路上都在祈祷上天诸神,保佑她家小姐正在府中活蹦乱跳地捣蛋也好!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待大丫环春桃劈头盖脸地骂他回来得这样晚,相爷又大发雷霆云云,小厮彻底懵了!
春桃一掀帘子,空的!
“小姐呢?小烛呢?”
小厮面如土色,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春桃姐姐,小姐她……不见了!”
“你说什么!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去哪里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春桃看他傻呆呆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打一顿,厉声道:“你快点说话呀!”
小厮回过神来,就把如何如何将小姐送到清阳寺,如何如何尽忠职守地等待,如何如何等不到小姐,到现在如何如何不见小姐踪影细细说个遍,最后说:“奴才、奴才真的不知小姐哪儿去了!”
发生此等大事,春桃一刻不停地跑回府中向相爷禀告。
柳仕元听完惊怒交加!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他堂堂左相的女儿居然凭空消失!到底是哪路乱臣贼子做的好事!
随即令柳忠为他换上官服,打算直奔京兆尹的府邸兴师问罪。
刚要出门,春桃从后头追上来,手里还攥着一个信封,是刚才夏荷为柳蓁铺床时在枕下发现的。
柳仕元拿过来看了一眼,上头还算娟秀地写了几个字:父亲大人亲启。
柳忠瞅瞅左相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由紫变黑……几乎可以媲美锅底!
“相爷,信里……”
柳仕元脸如罗刹,两手乱颤,几下就把单薄的信纸撕个粉碎,一径怒喝:“逆女!逆女!非要把老夫活活气死!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如此,众人才知晓,左相千金不是让贼人绑了去,而是自己带着贴身小丫环逃婚了!
此后一连三日,左相大人称病未上朝,实则是被逆女气到心绞痛。
圣宠施施然而来,皇帝赵麟派大太监过来探望。柳仕元怕丢人,对外宣称是天热突发昏症所致,再休息几日便好。
大太监得了确切消息,留下皇上御赐的珍贵药材回宫复命去了。
同一天,准亲家苏彦偕同大公子拎着礼物上门儿。
柳仕元心中诸多惭愧,硬是强撑精神穿戴整齐出来迎接。
苏彦被他这般隆重周到的礼数惊到,战战兢兢地说:“左相大人身体有恙,下官愧不敢当。”
正说着,柳仕元虚弱地晃了两晃,赶紧被一干人等扶回屋里。
房中只剩下三人。
柳仕元理了下思路,说道:“这次病症来的突然,有劳中丞大人记挂了。”
“不敢不敢。”苏彦拱拱手。
只听柳仕元又说:“只因家中发生了一件猝不及防之事……”
“……”
苏彦瞟了眼自家儿子,心道:左相大人这般说法,是想把这件猝不及防之事告诉他呢?还是嘴上说说,要他少管闲事?
其实苏中丞多虑了,左相他是实难启齿,说不下去!
柳仕元在心中又将柳蓁训了一通,终于含蓄地说:“小女柳蓁……出游去了。”
“出、出游?”苏彦大感愕然,结结巴巴地问:“何时……走的?何时……归来?”
他们苏家可是连聘礼都下了,就等着择个良辰吉日正式迎娶了,这当口儿,柳小姐竟然出游?
苏儒丰安静地立在他爹身后,面上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柳仕元只得陪笑说:“苏大人莫着急,都是老夫教女无方,养成她恣意妄为的性子。这丫头自幼失去娘亲,缺乏教导,大婚在即还敢四处乱跑,实在该死。不过她保证,这一去至多半月,时间一到立刻收心回来成亲,所以……所以还望苏大人海涵。”
苏彦当然老大不高兴。
大家闺秀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家里,左相可真会养女儿,说放出去就放出去,姑娘家的出什么游啊?要是半路出了什么岔子,谁来负这个责!
“想来是小侄的错。”苏儒丰突然插口道:“上次与柳小姐无意中说起京城之外七十里的苍耳山,风景宜人,美不胜收。柳小姐当时十分向往,怕是从那日起便有了出游的心思了。”
柳仕元诧异地看过去,见他含笑点头,当即心领神会道:“原来如此,老夫还奇怪这丫头为什么非要去苍耳山,原是苏贤侄对她说起的。看来,蓁儿把贤侄的话都记在心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