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站在原地良久,面无表情地盯着微雨的背影,唇角处溢出几丝血迹,她忙将嘴里的腥甜咽了下去,随即抬手将唇角的血迹擦干净,才走到门外。
她刚走到门外,黄昏之时进客栈看见的那两个清秀男子正好从右边的楼梯口走了上来,朝着她执手谢礼,另一个应该是随从,落后他一步,也抱剑行礼。
“多谢姑娘的人相救,秦某感激不尽。”
云倾虽然并未瞧见适才与她交手的刺客是否也冲眼前人来的,但看到楼下之前那几个彪形大汉的尸首,她大概也就猜到了几分。
恐怕是眼前之人受到了她们的连累也说不定,是以,她报以一笑,淡淡道:“秦公子无须如此多礼,恐怕是我等连累了公子,才致秦公子于险地之中。”
“不是的,姑娘。”秦奉言忙开口解释,见云倾面色平静地望着楼下,复自顾道:“秦某被那几个大汉追了一路,今夜若不是姑娘的人相救,秦某与随从两人恐是他们的刀下亡魂。”
她听着秦奉言的话,缓缓转身,面对着他,却瞧见他在她转身之际眼里闪过的一丝错愕及震惊。
秦奉言很快将眼里的错愕震惊掩去,面上毫无波澜地打量着云倾的侧脸。
她生得出水芙蓉,玉莲清妖,绝色佳人一如她这般,可侧颜之上的黑纹缠绕本该是恐怖如厮,怎奈到了她脸上就更衬她妍姿妖丽,娉婷万种。
那一身清冷气质让人可远观却不可亵渎半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云倾心中不免有些嘲讽,男人啊!都是无一例外沉湎美色,乐在其中。
“秦公子,今夜事多,还是回房休息吧!”
云倾说着,旋身下了楼,一旁的微雨瞧她这般,也只是朝着秦奉言轻轻一笑,便忙跟了下去。
秦奉言看着云倾下楼的背影,眼中的怜惜之情言于意表,身后的男子见了,略微皱眉,朝着秦奉言道:“公子,明明是你帮了她,为何……”
“曲涣,你说这样一个容貌出众、绝色倾城,众多随从跟着的姑娘,为何脸上会多了几条黑纹,偏偏那黑纹在她脸上见不得半分丑陋。”秦奉言负手而立,望着在一楼大厅停下的云倾缓缓开口,言语之间有着浓浓的惋惜之意。
身后的曲涣听了这番话,也不由得抬眼看向楼下的人影,心中对秦奉言的话细细琢磨,却不得解。
于是他朝着秦奉言问道:“公子何意?”
“说你不懂得动脑子还真是没说错,你难道瞧不出她的身份?必然不是天晋之中的世家贵女,据我看来,她应该就是源山一脉传承的圣女。”
秦奉言开口,声音淡如秋水,凉如寒泉,曲涣听了只觉得自家公子又开始有什么预谋了。
看了半刻钟,秦奉言便回房休息去了,云倾在他走后转身看了一眼他适才站过的地方,眼里晦暗不明。
“多提防着点。”她缓缓开口,随后又朝着那黑衣面具男子道:“尤其是楼上那两人。”
“是。”黑衣面具男子拱手低声应下。
云倾让清渃拿了银两去打点客栈掌柜,又吩咐了几件事给黑衣面具男子,之后才回了客栈掌柜新准备的房里。
翌日一早,云倾刚醒,在清渃准备好的铜盆之中净脸,还未来得及吃点东西,那黑衣面具男子就急急忙忙地从楼下大门疾步而来上了楼,快步走到云倾的房里。
“主子,流影来信了。”黑衣面具男子朝着她拱手,待她走到面前,忙将手里的信件递了过去。
将信件摊开,云倾粗略地看了看,然而,越往下看,她的神情越发凝重,看至第二张时,在落款处有一滴暗红的血渍,她看完过后,忙朝着两人开口,“你立刻带上一队人马先行一步。清渃,收拾东西,叫上微雨,一刻钟后出发回源山。”
说着,她将手里的信件攥紧,平整的纸张就在她手里被攥成一团,黑衣面具男子瞧着,隐约可见信件之中写着:源山、急救。
来不及多想是怎么回事,黑衣面具男子就急急应声离去,清渃也有些愣住,却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收拾东西。
边收拾边朝着云倾担忧道:“主子,还有些时间,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怕是路途劳累,你的身子受不了。”
她听着清渃关心的话语,脑海中想着适才信件之中流影说的话,面色忧虑沉重,手中的纸张也不由攥得更紧了些。
流影信中说源山出了事,整个源山不知被何人带队攻了上去,死伤惨重,望云倾立刻启程赶回源山急救。
清渃急急收拾好东西,见云倾还依旧站着不动,忙上前来,想张口说些劝诫的话,然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出门去寻微雨。
不多时,微雨匆忙赶来,见到还立于原地的云倾,心中知晓她着急担忧,但也知她身体还未恢复好,便走上前去,伸手将她拉到桌旁坐下。
“你就算再担心,也该把身子养好,这样赶回去才能帮得上忙,来,将这吃了。”微雨瞧她不动,不由提高了声量,说着,将桌上的一碗清粥推了过去。
”微雨,你回阑珊阁去吧!”云倾缓缓抬眸,对上微雨那双恨铁不成钢的双眸,面无表情道。
“你说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现在让我回去。”微雨听到云倾要她独自回北珣,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想连累你。”云倾看着微雨,轻声道。
她不想连累她,也不想让她蹚入这趟浑水之中,这些事,都是因她而起,她不想再看见有人为了她无辜丧命惨死。
“你把这碗粥喝了,我就走。”微雨望着云倾垂下的眼眸,心中不知为何一堵。
然而,云倾听了这句话,将手里紧攥成一团的信件一丢,抬手便将碗端了起来,几口就把碗里的粥喝完了。
微雨瞧着她这副从未见过的模样,忽然就觉得眼前的人背负得太多太多,很多事压着她喘不过气。
她要考虑天下人,亦要考虑这些与她亲密相处的人,更要考虑源山一脉相承,可她还有她的家仇未报。
这种种都让她心忧不已,如今发展到这地步,微雨也知她心里苦,却又无法言语,只能一昧地压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