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潼关里,战事结束已经过去好几日,而剩余的俘虏被关押在城内的大牢里,可人数众多,大牢那点地方根本不够关押。
“殿下,俘虏人数众多,城中的大牢已满了。”
这时,江珂急匆匆的赶来,在太守府的大厅之中见过金铭霄。
“那便杀了吧!”金铭霄背对着他,正在看墙上的一幅字画,想也没想就开口答道。
“这……”正中央站着的江珂有些为难,若只是几个,那杀了也就杀了,可这几万人如何说杀就杀。
“怎么?我的话现下不管用了?”金铭霄见他犹豫不决,转头冷漠的看向他,眼里闪出凌厉的杀气。
“属下遵命!”江珂急忙低头,正准备领命而去。
“等等!”这时,门外一清秀少年跨进门来。
“九公子,”江珂朝他执手行礼。
“你先下去!待我和翊王殿下商议之后再做决定!”云倾抬手示意,薄唇微启,嗓音清冷不似一般男子的浑厚。
“是!”江珂又朝着金铭霄的方向执手行礼后才离开。
“为何不杀?”金铭霄待江珂走远后,才朝着她走来。
“为何要杀?”云倾抬眸,四目相对,这一眼好像要看进他的心底,看透,看破。
“留着有何用?他们不会臣服,还不如杀了!”金铭霄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随即撇开头看向别处。
“若我有法子,是否可以不杀?”云倾依旧盯着他的脸庞,语气淡淡。
他停了好久,心里思索她说的办法,却没有一个能达到目的。
“诚如你所言,若你真的有办法,那便随你!”最终,他还是松了口,他倒是想要看看眼前人有什么办法能让敌军臣服。
“一言为定!”云倾淡然一笑,那清秀的面容让人晃神。
即便如今她一身男装,但她身上的那股子清冷并没有隐藏,反而因为易了容,竟让她有种俯瞰天下的气度。
金铭霄有些挪不开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好,”金铭霄不禁开口,他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妥协了。
得到他的承诺,云倾也不再停留,径直转身朝着大牢里去。
大牢门外,江珂正指挥人将敌国俘虏带进大牢。
云倾将他喊到一边,“江大人,我与殿下商议若我能让他们臣服于天晋,他就放了他们。”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那云公子可有法子?”听了她的话,江珂抬头,恭敬的说道。
“不若你先……”云倾俯身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那声音细若蚊颤,哪里听得见。
两人交头接耳的,偶尔见江珂点了点头,又说着什么,说了许久才停下。
“云公子这计可行?”江珂听完,抬头,脸上布满疑惑和顾虑。
“自然,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云倾点了点头。
说着,云倾负手于身后离开了大牢,看着那些被关进大牢的俘虏,她心里有些难受。
这天下,终究要有一场浩劫,风雨来临前,她能做的就是避免无辜的人死于非命罢了。
……
这一夜,玉潼关漫天飞雪,原本鲜血凝结的地面此时已然一片雪白。
而远远看去,玉潼关的两边是连绵不绝的山脊,就像两条大蛇直直的俯卧在地冬眠一般。
太守府后院里,云倾正站在长廊处,看着夜色之下的飞雪。
长廊之上,每隔几步之远就挂着一盏四方的花灯,烛火摇曳,直到长廊尽头。
她今夜换了白色的衣裙,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就那样直直的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天空,好像就要与雪地融于一块。
让不远处而来的金铭霄看晃了眼,他停下脚步,目光温和。
她安静的仿若仙女谪尘,只是,美目间暗含淡淡的忧伤,只听闻一声微弱的叹息。
金铭霄想,她在忧心什么?又在叹息什么?他好像看不透她的内心,也看不透她这个人。
出神间,金铭霄并未听闻上方屋顶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快,连续不断,踩在屋顶的瓦片之上发出极细的声响。
而不过瞬间,十几名黑衣人自屋顶飞身倒挂而下,齐齐落在云倾周围,未等她回神,黑衣人已然挥舞着剑朝她刺去。
却在下一秒落空,只见金铭霄早已来到她的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将掌风送了出去,前面的几个黑衣人被掌风击得连连后退。
云倾被他一揽,险些不稳,急忙反手抓住他的衣襟。
这时身后的黑衣人也持剑起身,金铭霄揽着云倾旋身而对,右手轻轻抬起旋转,那黑衣人的剑就控制不住的掉落在地,而他的手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剩余的黑衣人随即分为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人多的制住金铭霄,与他缠斗,缠斗间脱手将云倾推向一边。
另一部分的几人见云倾落单,团团上前围住她,她冷漠的看了一眼,脚尖一点,身形轻盈的飞上上空,一个旋空反身就稳稳地落在包围圈外。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宜与他们动手,只能躲闪防守,等到金铭霄那边解决以后再说。
黑衣人像是知道她的意图,已然飞身拦截,将她死死围住,就在她要再次躲闪时,几个黑衣人趁她不备,前后夹击,攻其不备,使剑的速度也越发的快了起来。
而金铭霄那边,现已剩下三两人,已然快要解决了,只是其中一人极其难缠,许是这黑衣人的首领,那人出手的速度极快,几个来回间,金铭霄的衣袍已被他手中的剑割破。
金铭霄抬头看了一眼云倾,只见她躲闪的身形有些微晃,好像有些力不从心。
金铭霄眼里的担忧越发多了起来,转身快速的与那人擦肩而过,他飞身脚踩长廊上的圆柱,伸手不见其形,已然将那人的头颅拧断,又快速地接住那人手中的剑刺向飞身而来的另一人,身手干净利落,除去衣袍有些破败,身上竟然没有沾染一滴血迹。
他身影极快的往云倾那边去,云倾已然支撑不住,半跪在地,抬眸间那冰冷的剑就离她不到三寸远,却在下一刻“砰”崩断成两截,剑尖掉落,“咣当”一声,眼前一黑,金铭霄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还未来得及起身,那些黑衣人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当中,只见每个人的喉咙都有一道极细的伤口,那伤口还冒着热气。
而金铭霄冰冷无比的站在她的面前,手里握着的不就是她的随身短刃嘛!
她缓缓起身,不等金铭霄伸手,已经走到黑衣人身边将面巾扯了下来。
在见到那个首领的面容时,她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金铭霄手疾眼快地将她扶着。
“你没事吧!”他缓缓开口,语气温和,不似平常的冰冷狠厉。
“我……无事”云倾愣了许久,才摇摇头,将手中的面巾丢在地上。
这时,江珂已经带着人从院子里过来,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有些恐惧的看了看金铭霄,咽了咽口水,才让人把尸体抬了下去。
“殿下……”江珂上前抱拳低头。
“收拾干净,”金铭霄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人,眼色温和,语气却犹如三九寒冬般冰冷。
说完,扶着云倾离去,江珂有些懵,那,那个女子是谁?
他没见过云倾的容颜,此时更是不知道她就是云倾,还想着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子?
“刚刚殿下明明很在意她来着?”江珂摸了摸头,低声言语。
……
金铭霄将她扶到屋子里,让她坐下,在触碰到她的手掌时,才发现那双手是那么的冰,竟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将环意叫进来吧!”她开口,脸色有些差。
金铭霄没理她,自顾自地忙着弄火盆里的碳火,想让它烧的更旺一些,好让她温暖一点。
门外的环意正要进来,却在看到金铭霄那快要杀人的眼神的时候顿住了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环意无奈的看向云倾,她不是怕他,她是怕他对云倾做些什么。
云倾也看到了金铭霄那冷厉的眼神,如果自己执意让环意进来,怕是她还没抬脚就已经飞出去了,想着,云倾摇了摇头,示意环意退出去。
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朝着门外的环意开口,“你去查一下刺客的背后主使。”
环意听着,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金铭霄,才弯腰一躬,领命而去。
环意心里想,有他在,就算刺客再来,云倾也不至于有危险,毕竟她刚刚可是看到金铭霄杀人的模样了。
刚才在长廊里,就在她要冲上去之时,金铭霄已经先她一步将那些人都斩杀了。
他杀人的时候犹如地狱而来的使者,身形诡异,出手极快,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楚他怎么出的手,刺客就已经毙命了。
看来平时他隐藏得极深,就连自家主子都没看出来。
嗯。
……
……
屋子里,云倾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事物一般,微微含笑,却不知在笑什么。
“是否暖和些?”金铭霄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正要抬手解开她身上的披风,却被她伸手挡住。
“你先出去一下!”云倾隐去笑意,换上平常的冷漠淡然。
金铭霄定定地看着她,伸出去的手非但没收,更是绕过她的手,将她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却见披风的内里猩红一片,“你……受伤了?”他抓着她的肩,将她转过来背对着自己,才发现,她的后背上都是血迹。
他的手微抖,那猩红的颜色落进他的棕色眼眸深处,只觉得心头一刺,有些愤怒。
“为何不说?”他捏着云倾肩上的手紧了又紧,又松下来。
“我说了让你出去一下!”云倾挣开他的手,让金铭霄一怔。
金铭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激动,心里的愤怒来得莫名其妙,让他猝不及防,他冷下脸来,走了出去,还转身把门带上,在关门的那一刻,金铭霄盯着屋里的云倾,面色黯然,终是关了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