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只身到处逛了逛离梧宫,发现这离梧宫还是挺大的,她差点就在离梧宫里迷了路。
这离梧宫以前是给晋元帝的姐姐长公主住的,但自从长公主嫁去临和国后,这离梧宫便空着。
临和国是个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国家,在这近年来征战连连的华天大陆上是个以爱好和平为主的例外,是以过去二十多年,长公主便长住不回了。
云倾本打算再去后面的石林看看,却不想这会儿下起滂沱大雨。
天空暗沉下来,一道道闪电划过浓厚的云层,犹如银蛇般消失在天边。
云倾站在屋檐下,看着那倾流而下的雨滴,连成一条条直线。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将自己裹紧了些,顾不得脚下湿透的鞋袜,往内殿走去。
城郊外,此刻的金致澜正骑马赶往,他从皇宫出来后,就让人拉了一匹黑马,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直到出了城门口,往南边城郊而去。
即便此时大雨倾盆而下,他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湿透,飞奔的马蹄溅起地上的水花,他策马穿过林间,来到竹林外。
金致澜下了马,走进林子里,竹林在风雨交加之下沙沙作响,雨水汇流成小溪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地面的落叶。
终是穿过竹林,看到不远处的三两间竹屋,外面还用竹篱围了个不大的院子,屋檐下应该是下雨前收进去的草药搭在竹架上。
左手边第一个屋子的屋顶上还飘出缕缕青烟,不过在大风大雨中,三两下就消散了。
金致澜推开院门走进去,走到院子时正好看到沽清从第一间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草药。
“三皇子这大雨天的不在皇宫待着,跑我这来干嘛?”
沽清一身白衣如雪,墨发半束半散,即便在这大雨瓢泼的山里,也不见身上有一点污垢,而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漠然。
“我来是请沽清先生入宫,”金致澜站在大雨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在颌角滴落。
“三皇子莫不是忘了,我早就说过,泠贵妃的病我束手无策。”沽清停在屋檐下,摆弄着手中的药草,并不看金致澜。
“不是为了她,我今日来是为陛下。”金致澜眼神随着他的身形晃动,言语间,雨水流进嘴里。
“若是为陛下,那三皇子便离开吧!我不会随你入宫的。”沽清不再理他,径直走进第二间屋子,关上门,任由金致澜在雨中站着。
金致澜将手中的锦囊收紧,走上前去,到门外站着。
“先生,陛下乃是中了落花之毒,若先生不愿随我进宫,可否给我解药?”金致澜湿哒哒的站在门口,原本宽大的衣袍此刻已经湿透,黏在身上,将他的身形勾勒出来。
“想必三皇子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落花之毒不可解,又如何与我要解药?”里面传来沽清冷冷的言语。
金致澜早就知道他不会随自己入宫,但他还是想试一下,结果不言而喻。
“先生,不若你先看过我手里的东西再做决定。”
金致澜再无他法,只能用上锦囊。
但许久都未见门开,也没听见里面的声音。
金致澜有些焦急,看来这锦囊里面的东西他好像不感兴趣。
“这锦囊是圣女所赠,若先生不感兴趣,在下便离开了。”
许久,金致澜又开口,但还是未见动静,正打算离开时,门开了。
但未见到沽清的身影,门内入眼处空荡荡。
“进来吧!”突然里面传来沽清清雅的声音。
金致澜往里走了走,在里屋看到沽清正坐在竹桌前摆弄他的那些奇珍草药。
金致澜入了门便只觉得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萦绕于鼻尖,有些清香,但,还有另一种无法言语表达的味道夹杂在一起。
“锦囊呢?”沽清见他不动,有些出神,开口提醒。
金致澜听到他的话,急忙将手中的锦囊递了过去,他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拿在手里有些分量,摸起来有棱角,像是玉佩一类的东西。
沽清接过锦囊打开,看了一眼,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金致澜才看到真物原来是一枚玉璧,似玉佩一般大小,圆润光泽,内里镂空。
沽清将它举至眼前,那镂空的形状细看之下会发现里面闪着幽幽青光。
沽清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不肯放下。
“东西已经给先生了,现下可否随我入宫?”
金致澜站在旁边,发梢与衣服还在滴水。
“东西你还回去,至于陛下的落花之毒,我这里有一瓶可抑制落花之毒的清毒丹,你拿回去每月一粒给陛下服下。”
沽清起身,将玉璧装了回去,又从身后的木匣里拿出一个白玉瓶,走到金致澜身边,将两样东西递给他。
“不过,清毒丹只有少许,而且我这里也只有这一瓶。”
沽清那冷漠的眸子里满是寒意,说话间,他又从藏书里拿出一捆竹简递给金致澜。
“烦请三皇子将这竹简转交给圣女。”
沽清说着,离开屋子消失在门外。
金致澜看着手里的三样东西,不甚疑惑,这锦囊不是要给他,而是给他看一眼就行。
可这清毒丹只有这一瓶,那一瓶吃完过后呢?
金致澜来不及细致思考,他还得回去,不能多做停留,想着,将东西往怀里一揣,急忙离去。
雨渐渐转小,沽清从屋子里出来,看着灰蒙的天空,叹息一声。
既然已经见过玉璧了,忙也帮了,他是时候该离开了,不过得好好想想,这离开了要去哪里?
江淮吗?那倒是个好去处,只不过,只怕自己还未到那里,又被她给找回来了,算了,还是另择他处好了。
沽清想着,摇了摇头,嘴角含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般模样倒是与平常冷漠的他差别甚大。
天空中还在下着小雨,只不过云雾缭绕,竟让这片竹林有些犹如仙境般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金致澜回到皇宫时,雨已经停了,他先是去了偏殿将清毒丹拿给太医,吩咐他们按时给晋元帝服用,而后才离去前往离梧宫。
离梧宫,金致澜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进去。
“三皇子是来找圣女吗?”见金致澜进来,院内的小宫女急忙上前行礼问道。
“嗯,”金致澜早已换了一身平日里穿的蓝色锦袍。
“圣女说出去走走,现下不在宫里。”小宫女偷偷瞄了一眼金致澜。
“那便等等她!”说着,金致澜已经步上台阶进殿了。
小宫女有些开心的跟在他身后,待他坐下,为他倒了茶,又让人上了些糕点,退到一旁偷偷打量着金致澜。
人人都说三皇子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更是对自己宫里的人温和有加。
不论下人犯了什么错,从来都是责问几句而已。
是以宫里的宫女们都愿意和他亲近,也有的想要被他看上,一步飞上枝头变凤凰。
金致澜等了许久,外面天都已经黑得不见五指了,小宫女在殿里燃上蜡烛。
才见云倾从门外走进来,她也换了一身衣服,只不过不似白日里那般素净。
此时的她身着紫色云缎锦雀长裙,倒是比白日里多添了些颜色。
“三皇子现下在这里,看来事情已经办好了。”
云倾自门外进来时,带起的风将桌上的蜡烛吹灭,殿内瞬间暗了几分。
“你先出去吧!”小宫女上前将蜡烛再次点燃后,金致澜淡淡的开口。
“你去哪里?这么晚才回来?”金致澜透着面纱隐约见她清冷的面容间带着一丝苍白。
“这些便不该三皇子知晓了。”
“你……”金致澜有些欲言又止,眼眸深处的探寻之意一闪而过。
“三殿下想问锦囊里的玉璧从何而来?”云倾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金致澜没有回答,她都已经看透自己想要问什么,自然也会为他解惑。
“不若三殿下先将东西还于九倾,”云倾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先问了他要回自己的东西。
金致澜一怔,原来她都知道,自己原本还想先留下研究一番再还给她的。
“三殿下不必留着,那东西对于三殿下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如若三殿下执意要留,怕是会带来杀身之祸。”
“这玉璧……”
金致澜小时候的印象里见过这枚玉璧,但只是一眼而已,那以后便再没见过,如今出现在云倾手里,他总觉得有些意外。
云倾没有回答,只是伸出玉手,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金致澜看着她,知道自己不把东西还给她,她是不会开口说出这玉璧的来处。
随即只能拿出锦囊递给她。
“还有,”云倾接过,却不收起来,反而淡漠的盯着他。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金致澜摇摇头,好笑般开口,又拿出竹简递上。
“三殿下是觉得我太过精于算计?”云倾将东西收好,坐了下来,理了理袖子。
“东西都给你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云倾也不急,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慢慢嚼了几下,又喝了杯茶,才淡淡地开口。
“我知道殿下疑惑这玉璧是否和殿下见到的一样,但是这玉璧和殿下见到的不一样,当初殿下见到的是仿制品,而我这一枚才是真的。”
“当初镇国将军府陆将军成亲时,陛下送上的就是那枚仿制品,只因仿制的人技艺高超,如果没见过真的是认不出那枚就是假的。”
“而我这枚一直以来都是源山一脉的传承之人保管,如今如何到我手里,相信不说殿下也知道了。”
云倾言语淡漠疏离,一口气将玉璧的事说出。
“夜深了。三殿下该离开了,不然明日这宫里就要传出我与殿下的共度一晚的谣言了。”
云倾见他沉思,又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明月如昼,夜风微凉,院子里的树木枝叶哗哗作响。
金致澜知道她那玩笑般的话实则是逐客令,自己也不好再待下去,只得无奈起身离开。
尽管他有无数疑问要解,但也不能急于一时,他要做的就是慢慢来。
云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原本温和的脸上骤然换上冷漠。
眼底闪过冷厉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