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醒来时已是辰时过后,她缓缓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墨青色的纱帐以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陈设。
屋内点了安神助眠的沉香,香韵淡雅通透,闻起来甜凉舒心。
她缓缓起身,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布局,她躺的是紫檀木制的床榻,足足有六尺宽,床尾是一排圆形镂空雕花通窗,床头是木施,她原本穿的衣服现下就搭在那上面。
瞧见自己的衣裳挂着,云倾忙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好在是衣裙整齐,但显然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绕过水墨绘制的四季竹鸟图的屏风,入眼处,是紫檀木圆桌,另一侧的半圆拱门过去,是书案。
四处的烛台之上,烛火微曳,照亮了这偌大的屋内,也将屋外的黑暗驱之在紧闭的门外。
她刚走到桌旁,不小心碰到凳子,发出声响,便有人推门而入,低眸敛眉地走到她面前,恭敬有礼道:“圣女醒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准备膳食。”
说着,正准备要走,云倾却叫住了她:“这里是翊王府?”
“是。”那婢女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依旧低眸颔首地回答,声音不大,听起来除了该有的恭敬之外,还有莫名的恐惧。
不知是她让人觉得恐惧?
还是这府中的主人过于严苛,养的下人也就胆小了些。
得到应有的答案,她就随意挥了挥手,示意那婢女退下:“你去吧!”
那婢女刚走,她便紧着出了房门,打量了一下四周,挑了一处看似出府的路走了。
只是她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这偌大的翊王府竟然没有巡逻守卫,也没有来往的下人。
似乎除了刚才的那个婢女之外,这灯火通明的翊王府就再不见人。
云倾匆匆走过曲折的回廊,又过了两处庭院,眼看就要到前院时,前方就传来了金铭霄淡而柔和的声音:“这么晚了,圣女这是要去哪里?”
闻言,她顿住脚步,立在庭院之中,就看见金铭霄从不远处的拐角走了出来,负手而行至她面前停下。
“既醒了,便是要回国师府的。”她看着离她不过一步距离的金铭霄,一袭玄青色鎏金缠丝锦袍衬得他身姿玉立挺拔,那双墨色瞳眸中蕴着满天星河,就那般玉颜清润地望着她。
似是要将她的心底看透了去。
“不用这般着急,圣女若是想知晓原延秦家一事,便多留几日。”他低眸温和地看着她,却只见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必,翊王殿下若是想以此要挟我留下,恐怕是白费心思。”她说着,起步就要走,却被金铭霄抬步欺压而退。
“便是有关那位阑珊阁副阁主你也不想听?”他步步紧逼,她连连后退,话语轻柔,没有一丝一毫因她冷漠而发怒。
听到有关微雨,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脚后却一个不察,绊上一层台阶,随即重心不稳,身子便要向后倒去。
却被金铭霄一个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身,往自己怀里用力一带,两人便毫无缝隙地面对面靠在一起。
她的头重要地磕上他结实的胸膛,有些吃痛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翊王殿下请自重。”察觉到腰间温热的大手微微用力,将她禁锢在他怀里,她抬眸冰冰冷冷地盯着他。
“自重?”闻言,他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几分,温和的双眸也转为森寒:“圣女不是和五哥也如今日一般靠得如此近吗?怎么就没见圣女叫他自重呢?”
听着他微怒的嗓音,她心中了然,原来那晚他全都看见了,所以才这般生气。
至于嘛?
金铭霄见她面无波澜,陷入沉思中,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夜他们两个面对面靠得如此近?
一想起来,又加上她冰冷的话语,他就觉得心中有些发闷压抑不已,甚至还有些发怒。
明明那夜金唯衍也如这般靠近她,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出言指责,怎么换了他,她就这般抗拒冷漠?
难不成她与金唯衍已经进展如此之快?
所以才这般拒他于千里之外?
越想越觉得心中那股气堵着上不来,他便手上一用力,将她横抱起来,任由她乱动他就是不松手地跨步朝着栖和殿走去。
“若想听秦家一事,就老实待着别乱动。”眼见着她挣扎得越发大力,他双手一紧,开口警醒道。
原本还在挣扎着要下来的云倾在听到他要告诉她有关秦家的事时,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睁着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他。
叫她不再挣扎,他便将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些,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几分,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来。
一路无言到了栖和殿,将她放下来,又按着她的双肩将她按坐在凳子上,他才颇为满意地在她身旁落座。
桌上是刚刚准备好的菜肴,共有七八道菜,满眼望去,色香味俱全,云倾不由抚了抚小腹。
午膳时她吃得少,又加上去听月楼闹了一下,体力耗尽,现下确实是有些饥肠辘辘。
还没等她动筷,金铭霄已经提筷夹了些鱼肉到她碗里,又替她舀了一碗荷叶膳粥。
瞧他动作行云流水,云倾就想起在镇北王府时,他替她布菜的场景。
“吃吧。”见她不动筷,他开口提醒时,抬手示意婢女拿来浸湿的手帕接过,准备替她擦手时。
她却自己拿过手帕随意擦了擦,递给一旁的婢女,也不正眼瞧他,自顾提筷吃了起来。
金铭霄见此,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一旁伺候的婢女退了出去,随后便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吃,时不时再替她夹一些其他的菜。
云倾却是不大自然的吃着,吃完了那碗荷叶膳粥,她就停了下来,侧过头去,望着身旁卸去外表冷漠的金铭霄,只见他一边替她夹菜,一边笑意连连。
也不知为何那么高兴?
她明明记得眼前人是杀人如麻,冷酷绝情,人人传颂的阎王。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那股冷峻的杀气,让他宛如地狱而来的掌万鬼生死的阎王一般,让人心生惧意。
怎么现在到了她面前,却变了。
她有些不习惯,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以何种模样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