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儿,爷爷问你,这一剑招当如何破去?”
裹着厚厚白袄的老头儿抬手,出剑,剑锋如柳,看不出章法,却又异常的指出人身薄弱之处。
“刺他”
幼童一本正经的说道,用手中的木剑直直的刺了过去。
“哈哈哈,聪明,天再高明的剑法,只要你刺出的速度比他快,那便无不可抵御的剑招。”老头满脸慈祥的摸着幼童的头,说道。
“那川儿,爷爷再问你,若是一个剑客早上晚上刺出同一剑,威力却相差颇远,这又是为何?”老头故作狡黠道,他只觉得一般幼童都会认为是身体原因吧。
可谁知那幼童懵懵懂懂抬头道,“爷爷,是他晚上心情不好吗?”
那老头只是放声笑,不说话。
何等早慧?
......
心境,一个极少被武夫提及,却又不容忽视的存在。
唐道临很强,却也绝对没有强到,在暮年气血衰败还能压制几名联手的巅峰地仙的程度。可他还是做到了,无他,心境也,那一夜的唐道临就是天下无敌,毫无争议。
但是他唐道临做不到一辈子都是巅峰心境吧?
可他齐曜能。
他齐曜是什么人?
从来不信命的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求道人。
什么?你不信?
他齐曜能还是凡人之躯时,徒步前往离其小村庄十万百千里的十万大山,一路上他什么人没见过?强盗?他拼着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生生咬死了其中一个,后那群只会欺软怕硬的草寇不还是退去了,他身上又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强盗也是讲究规矩的。
抢一个疯子有什么好做的,败坏风水。
可就是他们眼中的疯子,家乡村民眼中的傻小子,那个被有些天赋的同村好友欺凌的死去活来的“狗奴才”,今天爬到了他们提鞋都不配的境界上。
拼的是什么,就是不信命,那一股天要阻我,我便撕开这天的气魄。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真正未开化的村庄中走出的青年。
他齐曜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那位与他极其相似的武夫唐道临算一个,老宦官程儒算一个,他北邙号称神算子顶多算半个。
不错,他看人,不看境界,不问年龄,只看纯粹。
他坚信他便是天下命运之外的变数,何等狂傲?
可那些阻拦他嘲笑他侮辱他的人呢?都死了。
只有他笑到了最后。
他此刻虽独臂迎风而立,但竟然让人觉得气势恢宏。
“齐曜。”
红鼻头青年眸子如血,拖着那柄比人还高的丈长陌刀,一步步朝着那独臂妖人走去,一步凌空,两步踏下,如足下生爆,刀高高挥起。
“凭借肉身凌空踱步?”齐曜面色一吝,“我不记得何曾惹过你这等强者?”
可随即又张狂大笑道。
“可我齐曜一生,又何曾惧怕过?”
他独臂单掌推出,手臂上有龙鳞片片竖起,犹如暴怒的龙王一般。
“给我死来!”
祁连刀持刀自上而下劈去。
刀圣祁连不曾交于他过多技法,但却有一招独门秘技,老头子还神秘兮兮的和他说,除非他死了,不然他这辈子都休想入门。
最初他还觉得是老头子在框他,拿一本练不成的秘技哄骗他。
可自从那老头真正不在了之后,他才感受到那股压抑不住的愤怒。
拔天斩地!
以武夫身躯,拖刀,刀便是天,斩向那地。
宛如天倾。
一旁正与狂怒的巨犀交手的琴笙默也是不禁心头大动。
何等恐怖的一击,简直与天地伟力相般!
遥遥距离琴城的北邙王廷中,白姓老者也是看向那仿若撕裂了半个天空的巨大刀影。悠悠的说上一句。
“祁连刀圣后继有人咯,此子不走岔道,不中途陨落,必成地仙。”
那与刀影相比渺小如尘埃般的身影,此刻宛如巨神,眉心神光大放,拖刀白影缓缓走出,看向那蓄势待发的凌驾半壁天空的刀影。
齐曜并未退却,他这一生,或残忍,或狡诈,但他从来不惧怕与强者一战,便是生死又如何?更何况他卡在大自在已经很多年了,不破不立。
若说与唐道临对拳那次,他摸到了门槛。
他此刻有预感,若是挡下了这一刀,他必然踏入大天象!
他单臂如龙盘踞,眉心神光大放,也是有人影走出,令人惊讶的是,那身影竟然只是一个迷你的庄稼汉,既没有琴笙默神灵眸生神光,也没有祁连刀神灵汇聚天地大势,反倒正如一个简简单单的庄稼汉。
可号称此间继唐道临之后最纯粹的武夫,会如此孱弱吗?
显然不会。
那庄稼汉面容十分清晰,与其他神灵模模糊糊如蒙白雾不同,惟妙惟肖,简直与真人一样。
琴笙默也是不由自主的停下抚琴,那巨犀也是安静下来。
包括城中的民众,安抚居民的琴书然,以及一直在养伤的玖,都是看向那独臂妖人。
一道巨大的金色龙影自齐曜身后升腾而起,一点点膨胀,一声声痛楚的嚎叫。
祁连刀很早就可以斩下这宛若天倾的一刀,可他没有,他知道齐曜很早便可以发动神灵法,之所以此刻才绽放,便是起了与自己最巅峰一刀决胜负的心思。
他们确实心怀仇恨。
可他们却也皆是武夫。
高境武夫!
神灵法通过蓄势可以达到他所能到到的极限,可不代表神灵法只有蓄势道顶点才能绽放,若是他们想,心念一动便可以。
但是高境武夫之间都有一个默契,便是以最强之资战最强。
你刹那出手,他也可以,意义不大。
还不如来一场巅峰的战斗。
玖死死的盯着那背后龙影升腾的身影。
脑海中骤然划过无数碎片,每一片碎片都在指向一个情绪。
滔天的仇恨,无边无际,比他短暂情绪培养计划里所有情绪加起来都要强烈!
局势不等人,那龙影已然眸绽金光,张着龙嘴朝哪刀影冲去,若如腾云。
那刀影也是不再收敛,骤然劈下。
天地一色为之一沉!
不是没有声音,而是音浪过于骇人,已然超出正常人所能听见的范围,无数普通民众此刻都只觉得耳朵如同漏风一般,扯着风箱呼噜噜的刮着。眼前更是骤然失色,只能可视黑白二色。
“轰”
如一枚石子落在水缸中,泛起了涟漪。
一层接过一层的涟漪彻底激活了埋藏在城下的大阵。
巨大的龙影咬碎了刀影,将那片片猩红如血的刀影碎片吞入腹中。
那高悬于天际的红鼻头青年也是骤然跌落,失去意识般,直直的下垂,砸得地底深陷,无数血液溅射,眉心的神灵也是黯然消逝,好似被某种伟力搅成了碎片般。
那金龙依旧生龙活虎。
众人此刻也是看到了埋藏地底的阵纹,琴笙默更是脸色大变,破口大骂道。
“齐曜你这个疯子!”
那巨犀也是面露惧色,不管不顾朝着身后逃窜,却被一道血色巨网拦住。
远在王庭的白茯苓落白子,眉头一皱,许久才沉声。
“困天锁地大阵?”
随即摇头。
“可怜祁连家的小子了。”
说完掏出随身的小本本,在那醒目的祁连刀黑字上划上一道鲜红的横杠。
他唤来卫兵,道。
“通知天行小子,可以出兵了。”
而此时,琴城内,哀嚎一片。
“齐”
“曜”
一道通体巫文的身影也是朝着那如神仙莅临的独臂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