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鲜血勾勒出古老的密文,一座泛着红光的大阵在琴城地下缓缓运作,可却无人察觉,若是往常这般不同以往的阵法波动定然会被神游之上的高手察觉,可此城的神游之上都在激战,全然没有发现地下竟然有一座如此狠辣的大阵。
就连琴笙默也只觉得自己大儿子嫉妒次子,所以才以此博取他的关注而已。哪里想得到,背后竟然是如此阴狠的阵法。
“轰”
玖身形倒飞而出,身上的巫文都是在此刻濒临破碎般,周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最重乃是背上的一刀,深可见骨,可那骨骼却如同镶嵌金子一般,烁烁发光,猩红的肌肉在蠕动愈合,可却被那如跗骨之蛆般的刀气不断撕裂,周而反复,看起来极为可怖。
“痛快”
玖竟然眯眼,一副极为享受的神情,身躯上那道道撕裂般的痛楚在他看来,如同小孩寻得了新的玩具一般,极为新奇,那短暂却又暴风骤雨的打击,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痛快,仿佛他此刻真正成为了人一般。
他自出世,在这琴城一路走来,感受到了太多的格格不入,街边会有小贩因为贩卖了瓜果而欣喜,会有乞丐因为被溅了一身尘泥而愤怒,会有喝多的光头壮汉口口声声着江湖。
他并不是痴傻,他能够这些市井人物的每一种行为,但是他却不知道情绪是什么,就好像大家都生活在一张画卷之上,而他便是一张白纸块,不论走到哪,或是靠近那些色彩斑斓,都会犹如屏障一般将他阻拦在外,他其实很害怕。
他觉得自己不像人,他想成为人。
他现在已经感受到疼痛,他离成为人更进一步了。
“还不够。”
玖似乎在竭力牵引情绪波动,可却没有任何成效。他双臂张开,犹如一只棕熊一般向前凭空一抱,那对手掌竟然扯起了空气波澜,犹如一发高压的巨炮一般,将欺身上前的三人击了个踉跄。
“你真是最奇特的忘忧天人。”琴笙默压住琴弦,略显惊讶道。
“别的忘忧天人都是竭尽全力去保持空灵之境,而你却不一样,你似乎在可刻意退出这种‘太上忘情’的境界,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明显对诸多古籍涉猎颇多的琴书然也是惊疑不定,问道。
“按理来说,你这种心态是不可能进入那忘忧之境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我不知道我从哪来,也不知道我将何去。”玖缓缓睁开了眼,气息更弱一分,但那对眸子却是更为灵动清澈。
“我也不知道什么忘忧天人,我也不想成为天人,我只是想融入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为一个人而已。”
心境震动,玖难得的话多起来。
“那种空白的感觉,很不舒服。”他情绪有些低落,猛然朝着琴笙默处出剑。他能感觉到那抚琴男人镇定的面庞下杀意凛然,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人性缺失,行事风格更近似于野兽本能,你对他怀有杀意,那么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去杀你。
很简单的丛林法则。
“呔”
剑气纵横贯穿那一道道盘旋的音波,旁边二人见势,也是一人持刀砍来,一人抚琴不再留手。祁连刀深刻的知道,这个无名剑客可以死,但是琴城城主必然不能死,甚至不能受伤过重,一是琴城城主若是身死,这局势又要变化,再加上那仇家的诡计,他必须要出手护持!
“轰”
玖再度受创,喋血不断,就连血液都是淡淡的金色。他被祁连刀那拔天斩地的一刀于前胸烙下深深的刀痕,又被琴书然的音波震慑内脏,若非他已是忘忧天人体魄,整具身躯宛如一体,彼此气机加持,否则一般臧罗必然落得个经脉寸断,内脏破碎。
似是刻意去受创来换取他进攻的气机,他真不闪不避挥出了剑。
臧罗匿神灵,修成此境,眉心内蕴神灵,自行运转神灵法。
后神游,神魂茁壮,可修行专攻心神的大法,且神游万里不在话下。
再法天象地,到了这一境界,一呼一吸都是道妙天成,且气机蜿蜒不断,几近难以死去,除非眉心神灵都被磨灭。
琴笙默怎的说也是老牌天象武夫,怎的会被一剑刺穿呢?
只见他眉心神灵走出,竟然也是背负古琴的白衣缩影,那神灵绽目,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只教玖如面天雷滚滚。
一道满是雷霆的光柱自那神灵双目迸发。
琴笙默一直以来都未曾在公众面前动用过自己的神灵法,诸多猜测也是增益一类的法,但却是没想到是如此刚猛的雷法,神灵法直接脱胎于个人心性,这琴笙默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古井不波的儒生模样,真叫人大吃一惊!
“凤鹤八音,第九音。”
那远远站在城墙头的独臂妖人也是侧目,随即狂笑出声。
琴笙默的神灵法虽然未曾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但是他们这种同层次修士又怎会不知道呢?据天机阁记载,此雷法曾被琴笙默用过十一次,只有三个活口。
当年于地仙临门一脚的唐道临。
北邙神算子白茯苓。
再就是他,妖人齐曜。
他再清楚不过发动这一招的琴笙默处于怎样的境地了,以他那伪君子的性格,必然是恨意到了无可附加,却又拿不下敌手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在公众下绽放神灵法。
那么对此刻的齐曜来说,只代表一个讯号。
时机已到!
“轰隆隆”
随着那自十万大山横冲直撞而来的灰影撞上这座城,城的正中央也有一道身形如同被刀削斧劈一般成了个血人儿,自那抚琴人跟前如同一道遁光,被击穿整整三座大楼。
此刻玖只觉得前受创所未有的重,但是心情却又是前所未有的爽快。
在那雷光来临的一刹那,他竟然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
死亡的危机。
他做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举措,张开双臂,停剑,以血肉胸膛硬抗那惶惶天雷之威。
他此刻就连呼吸都会带着一缕秽气,显然受创极重。
可他却在狂笑,张狂的笑声与那肆意的妖人极为相似,胸膛被破出一个大坑,胸骨碎裂,可那不知名的蓝色流光在其皮下游离,只不过是几个呼吸间,他胸口的外伤便好了大半。
“斥”
祁连刀感受到了那一抹肆意张狂的气息,眼眸猩红,冲天而起。
而另一边,撞击城墙的巨兽已然破墙而入,双眸浴火,是一头旷世难寻的巨犀!
“十万大山左护法?”
琴笙默显然认得其来历,皱眉道,整座城覆灭的危机在即,他只能暂时放下杀子之仇,毕竟儿子已经死了,城还没覆灭,总不能大半生的心血在此毁之一旦吧?
只好暂时放过那个“凶手”。
他对自己的神灵法很有自信,除了那位人间无敌的唐道临,他自负没有人能完好无损的接下这雷法,哪怕是忘忧天人也不行!这来源于他纵横北邙多年的自信!
想必那小儿此刻要么当场暴毙,要么便是昏死过去,先摸清楚左护法来此所为何事再去解决也来得及。
琴笙默如是想到。
只有琴书然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那如同被一道洪涛奔流而去般的楼房,以及那倒在废墟中没有气息的神秘剑客,随即也是抽身离去,去安抚受惊的居民。
法侣财地,财便是来源于这城。
城没了,他们也难以去如此稳定的揽财了。
所以,好生安抚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