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第一谋士白茯苓曾放言,若琴小子不修琴道,早可以踏入法天象地第三境大天象,而非困守大自在多年不得寸进。
由此可见琴笙默天赋之高。
此刻他抚住了琴,好似掌握住了整个世界般,眼眸中再无半点愤怒,犹如一潭死水般,生不得半点波澜,此刻的他在玖眼中,气机节节暴涨,危险程度也是成正比,于玖眼中,不可力敌。
玖却没打算逃,他总觉得心中那口气还淤堵着,未曾发泄出去,他很想和眼前抚琴的男人打一架,也想看看自己到底强不强大,刚刚一剑刺死的琴程,在外人眼中或许是个不得了的小高手,可在他眼中,一剑便能刺死的武者,比蝼蚁好不了多少。
这座院子里,能令他稍微感觉不适的,只有眼前抚琴的琴笙默,老神犹在的琴书然,以及一直自顾自吃着烤全羊,左手拖着丈长陌刀的红鼻头青年。
“还请诸位先行离去吧,今日之事还请各位烂在肚子里。”琴书然不再沉默,自那房中走出道。
在院落中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的宾客这才如蒙大赦,纷纷告辞,逃出院落。
玖自然知道琴笙默在蓄势,可他又何曾不是?况且,他很想感受一下受伤的滋味,他十分渴望这种只在见过未曾经历过的情绪。
“斯溜”
那左手拖刀的红鼻头青年还在撕咬着那烤全羊腿,不为所动。
琴书然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没有将其赶走,也没有半分打算加入对弈的动静,而是气机死死的锁定着只顾着啃烤全羊的红鼻头青年。
“去”
琴笙默见院落中宾客都已经驱散,再不收敛。
似乎是感染了抚琴人的情绪,那琴弦拨弄而飙射的音波竟然也带着半分爆裂,全无传言中君子琴的淡漠与止水。
那琴响起凤凰鸣,就连那道道音波如雨打芭蕉般袭来,也能看到朦胧的凤凰虚影。
左手残剑如柳轻柔拂过。
右手玉剑如花开阂盛大,是刀招!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使出这技艺,只道仿佛老天爷篆刻在脑海中般,竟然已经成为了本能,一剑扫过半边音波,右手倒持玉剑劈下另外半袭。
左剑右刀一般,看似毫无章法,却又令人神往不已。
就算是偶尔有漏网之鱼的音波划过体魄,竟然也只能留下淡淡的白痕!
眼看着那白发青年身如玄铁,风火轮般越发逼近,狂发乱舞。
琴笙默也不急躁,他只是抚琴,琴声清越,响遏行云。
“琴前辈的‘凤鹤八音’不愧是这世间最精妙的攻杀技法之一,不专体魄,专攻心,我还只是身居局外,五脏六腑都是震动不已,甚至都是不由的浮现一些不甚好的回忆。”
那红鼻头青年恍然出声,说完放下了手中的烤羊腿。
“可惜,我本人并不想回忆,所以还请前辈收了神通。”
红鼻头青年说道,眼眸缓缓被猩红占据。
“阁下还是不要妄动的好,家父此刻正在对敌,不可能中断琴音,我早已喊在座离去,阁下现在离去也不迟。”
琴书然故作轻松道,可气机却将红鼻头青年锁定的死死的,一刻也不敢歇息。
“我不能走,有人的手伸到这里来了,可不巧,他是我的死敌。”
红鼻头青年擦了擦嘴,说道。
“所以,我也没打算好好商量,琴前辈不可能收招,我看那小兄弟也不会停手,你也死死的盯着我,我又不能离去,那么,我们做过一场便是,你要是打赢了我,证明我还没资格与那人报仇,也不失为精妙。”
他将丈长陌刀握紧,站起身来。
“祁连刀,你确定要横插一手?”琴书然冷声道。
“轰”
祁连刀还未曾拔刀,那双剑白发青年已经有残剑劈在了琴笙默的琴上,破开了一个口子,就连琴弦都是断去一根。
“你为什么没有心?”琴笙默动容道。
他的“凤鹤八音”专门攻心,音波只不过是一点阻拦之道罢了,真正的大头在于夹杂在音波中的一道道匿音,勾起敌者不好的回忆,将其中痛苦放大百倍,在这双剑青年来到他不足一尺的时候,他还只觉得是其定力惊人,转换八音第六音,攻心。
换句话说,便是引动心魔。
可这人心如白纸般,丝毫没有心魔存在,这怎么可能,人食百谷,又成长至如此境界,怎么可能心中无魔?便是天下最高明的僧人,也有执念,可这青年完全没有。
他的琴音在其心神中足足游荡至其剑劈断琴弦,都未曾在其心中找到执念,与任何情绪。
这已经不是人了,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心。
这状况便只有可能出现在初生的婴儿身上。
“忘忧天人?”
琴笙默看向那神情享受的青年,问道。
“毛病”
见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消失,玖回过神来,右手玉剑横去,似乎想一剑枭首。
琴笙默沉默不语,提琴后跃。
另一旁也有琴音纵横,琴书然抚琴的气质与那琴笙默极为相似,便是长相都是如同一个模子临摹出来般,可却是不知道为何琴笙默更亲近那琴程。
祁连刀的刀大开大合,借用天地之势,压迫过去。
“我并不想与你们争斗,可那百名少女还在你家混小子的地窖里,我不能走,这城已经成了阵,你们要是还要打,怕是会被人捡了渔翁之利!”
祁连刀见琴音停下,眸子中的猩红褪去,喊道。
“说得好!”
玖突然高喊道。
“可是我连受伤的感觉都没有,更何况死亡?想必会更加痛快?”
他欺身向前。
“这样,你们打死我,我就停手。”
双剑青年此刻如魔般。
就连祁连刀与一向镇定的琴书然都是有些愣神,这叫是个什么话?疯子?
那琴笙默明显也不打算停手,在他心里,长子琴程比这座城重要多了,至于次子?只不过是个与自己类似的怪物罢了。
“祁连兄,看来要想说清事情,得先把这个疯子打趴了。”
琴书然说道。
此刻双剑青年桀骜狂发,魔性滔天。
而地窖下,少女的血已经快流干,条条血液如同小溪一般汇入道道神异的纹理之中,那纹理之大,竟然包括了整座城。
“行,老子还没砍翻过只在古籍里记载过的”
“忘忧天人!”
祁连刀也是一刀扫过,如狂风席卷。
玖右手倒持玉剑挡之。
自斜右方又是一道音波袭来,此音波与那凤鹤八音专攻心不同,竟然让玖有种面临大雪龙池的滋味,好似天地压来,不得不服。
琴笙默也是琴声大作。
道道音波如同风飘絮,洋洋洒洒,每一道都有镇杀寻常臧罗的伟力,是凤鹤八音中第三音,专破硬功。
“喝”
玖一声长啸,气血滚滚如龙,周身巫文游走于全身,乌光荧惑。
柳剑,柳千笤!
残剑如柳,抵挡千钧。
......
“快了,就快了。”
独臂妖人站在城头,没去管琴程府邸中气机泼天,而是凝实着另一头。
依稀可见一道灰色巨物正朝着这城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