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担心自己一夜未归的消息传到风清然耳朵里出了栖梧宫便风风火火往回冲,可惜陆缱还是没来得及回清风楼换衣服。
哎呦一声娇喝响起,一个秀丽的身影与陆缱相撞倒在地上,陆缱定神一看,竟是自己一路太过着急不小心把人家小姑娘撞倒了。
那姑娘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袭浅紫色襦裙配上粉色的纱衣,头上别着两支振翅欲飞的琉璃蝴蝶钗,说不出的灵动可爱。
这姑娘长得不错。
陆缱心道。
“抱歉啊姑娘,我刚才一着急没注意到你。”陆缱忙一骨碌爬起身向那姑娘伸出手关切道:“伤的可还严重?我送你去找医师吧。”
“多谢陆君,学生不碍事的”那姑娘怯怯的摇摇头,自己扶着树起了身,又怯生生的给陆缱行了礼头都不敢抬小声小气道:“是学生走路不小心冲撞了您,还请陆君恕罪。”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没看路”见那姑娘宁可扶着树也不愿意被自己拉一把,陆缱想着估计这姑娘是内向,不喜欢被人触碰,忙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些距离这才再次道:“是我该道歉才是,你可伤着哪里没有?”
“学生没有”不知为何,那姑娘竟又小碎步往后挪了挪,头也低的更低了。
听着姑娘微微发抖的声音,陆缱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我是长得吓人还是怎么的?这姑娘怎么看着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这么长时间我愣没看见人长什么样子?
遇到如此超纲难题,绕是以诡计百出见长的陆缱心里一时也没了办法,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安慰那姑娘道:“那个,你放心,我不是人贩子,不拐卖小孩的。”
“学生不敢”
谁料,这话才刚出口,那姑娘竟直接双膝跪地给陆缱行了个大礼诚惶诚恐道:“学生对您绝无此意,还请陆君明查。”
不是,我就开个玩笑,姑娘你怎么这么愿意当真?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陆缱只觉得自己怕是遇上了为人以来最大的难题,颇有些头疼道:“你别紧张,我只是担心你是否受了伤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这样吧,”陆缱想了想,余光瞥见她手里的册子封皮上盖着文学馆的印子,问道:“你可是文学馆的学生?”
“是”那女孩怯怯道:“学,学生是去年入学的。”
“哦,这样啊”一听这姑娘是文学馆的,陆缱顿时觉得这事好办多了,忙和她商量道:“这样吧姑娘,我还有事要办,你回去后若有什么不适可以先找经部的乐正康乐学士或子部的澹台……阿泽,你过来一下!”
好巧不巧,就在陆缱打算告知孩子如何联系到自己的时候,余光正好瞥见一蓝衣公子经过,正是自己要提到的文学馆子部学士澹台泽,忙冲那人摆了摆手道:“阿泽,过来!”
“先生,”一听见陆缱喊自己,澹台泽顿时两眼放光,乳燕投林般飞了过来,先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先生,又转头看向那姑娘惊奇道:“嫣然,你怎么和先生在一起?”
“阿泽,你们认识?认识多久了?”陆缱说完这话,又自觉自己这语气实在是像极了老母亲盘问儿子是否在学校里面早恋的态度忙放软了语气换个说法道:“阿泽,你和这位嫣然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认识认识,我们还很熟呢!她叫夏嫣然,我们是大君介绍的啊!”听陆缱一问,澹台泽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道:“大君说让我好好照顾她,诶,嫣然,你总低着头做什么?”
“我……”那名叫嫣然的姑娘不由自主的往回缩了缩。
“先生先生”见她有些窘迫,澹台泽这才想起当年夏嫣然刚入宫时那与自家先生前世又七八分相像的容貌,瞬间明白了这姑娘究竟是在顾虑什么,在心中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坊间话本当真是害人不浅,这才拉了一下陆缱的衣袖道:“先生,他们都说嫣然有几分像您年轻的时候,可那时阿泽太小,实在记不得您什么样子了,正好今日遇上了,您快看看告诉阿泽是真的吗?”
说罢,又如一只上蹿下跳猴子般拉了拉夏嫣然的衣袖笑道:“嫣然嫣然,你不是最仰慕先生了吗?如今先生就站在你面前,你还不好好看看?”
夏嫣然估计是被他闹的无法,只得微微抬起头也不敢与陆缱对视,只是静默的看着陆缱身后的一棵树,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好清秀的姑娘”
陆缱端详了一会儿赞叹一句又转头和澹台泽道:“依我看啊,传言并不属实,这姑娘的眼睛圆润透亮偏向杏眼,自带一种娇憨可爱之感。而我则更弥漫朦胧偏向桃花,”
陆缱随手抽了折扇在手啪一声打开笑道:“这风流与清纯如何能混作一谈?我们啊,是花开并蒂,各表一枝,谁也替代不了谁的风采,也不应被修剪成其他样子。”
陆缱说完,又与夏嫣然行了一个同辈礼,亲切友好的笑了笑道:“我姓陆,单名一个缱字,郢都人士。刚才阿泽说你姓夏,叫嫣然是吗?”
“是”夏嫣然诚惶诚恐的回了一个礼,磕磕绊绊道:“我,学,学生,我,夏嫣然,悦县人……”
“哦,悦县啊,”陆缱点点头道:“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难怪能养出姑娘这般妙人儿呢。”
“先生”夏嫣然还没说话,陆缱只觉得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住了,一回头见是澹台泽,疑惑道:“怎么了阿泽?”
澹台泽没说话,只是使劲往后努了努嘴。
这意思是……后面有人?
陆缱微微偏头往后看了一眼,见后方别说人了,连老鼠影子都没有一个,刚想说什么只见一片花瓣慢悠悠的自树上飘了下来,旋即收了扇子光速与两个孩子退开一段距离正色道:“好了,今日先到这吧,你们都早些回去做课业吧。阿泽,你比嫣然大,她若有什么不会的问题你可要认真给人家解答,记住了没有?”
“是的,先生”澹台泽极其配合的点了头,拉过夏嫣然行了个礼飞速跑远了。
阿泽的跑步速度,可真是越来越快了。
陆缱望着那飞速消失的一蓝一粉两个小点,颇为感慨的笑了笑,这才转过来对着那树木轻轻喵了一声。
那树木在夕阳之中静默着,许久才传来一声极其犹豫的喵。
陆缱一听就笑了,又喵了一声见时间来不及了遂往文学馆走去。
陆缱记得,前段时间裴远曦告诉过她,自己失踪后不久裴远曦便下令将文学馆的秋扇阁封了起来,却每日都派人前去打扫,估计换个衣服还是完全没问题的,转了脚步嘴中自言自语道:“我去秋扇阁换下衣服,应该来得及吧?”
那树上的猫儿极通人性,轻轻喵了一声似是回答她不碍事便闭口不言了。
“好吧,”陆缱没回头,却傻子一般与那棵树挥了挥手笑道:“谢谢你啦小猫咪,我去准备一下,你也早些回去吧,其余的咱们改日再聊。”
说罢,迎着夕阳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