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就在陆缱纠结于是先与裴远晨说齐国的事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家孩子的感情问题时,裴远晨提着食盒进来,见裴远曦不在也是一愣,想到什么般转身轻轻掩好门,继而神色自若的取出一碗药递给陆缱道:“先生,该吃药了。”
“哦,谢谢”陆缱心不在焉的接过药当白开水一般一口干了,苦味入喉,这才咳嗽了两声如梦初醒道:“又到吃药的时间了?”
裴远晨点点头,递了块帕子过去问:“先生为何忧思重重?可是有什么难处理的政务?”
得,正主都问了,那先说正事吧。
陆缱叹了口气,默默把文书递过去道:“齐国商议两国边界的外交文书,景云君的意思是这次我陪你一起去。”
裴远晨接过扫了一眼,仔细端详着陆缱问:“先生想与我说的,只有这个吗?”
不知怎么回事,陆缱突然觉得有点心虚。
唉,拆人姻缘,这事真怎么想怎么缺德啊。
“你也看到了,上面提及了女眷”陆缱斟酌道:“齐国嫡公主鸳与你年龄相仿,你们俩又男未婚女未嫁,齐王有意让你们认识,怕是有联姻的打算。”
“我知”裴远晨点点头,面上不辨喜怒,静静的望了陆缱一会儿,又垂下眼眸轻声问:“所以,先生想劝我什么?”
得,又是问我,这兄弟俩一个两个都来坑我。
陆缱腹诽着,表面却不漏声色道:“联姻对巩固齐楚联盟短期来看确实不错,但是若是你娶,自然只能娶嫡公主,也就是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公主鸳。”
裴远晨嗯了一声。
这是想娶啊,还是不想啊?陆缱也猜不透裴远晨的意思,无奈把裴远曦搬出来给自家孩子讲道理道:“远晨,你出身王室,这些弯弯绕绕自然应该比我懂的多,我想你应该知道,一女二许,这件事背后怕是不简单。景云君的意思是此事还是谨慎为好,毕竟两国联姻,以后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万一出点什么问题……”
“那你呢?”裴远晨漫步到陆缱面前轻声问:“陆缱,你想…娶公主鸳吗?”
“我?我怎么娶?”满脑子都是自家孩子万一娶了公主鸳这齐王再不按好心造成严重政治问题剧本的陆缱同志认真给裴远晨分析道:“我不过是个臣子,人家出身王室,又是嫡公主,不可能嫁我。”
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裴远晨一时间愣住了。
“先生,是希望找一个女子共度余生?”裴远晨低声问。
“怎么可能?”一听他这么问,陆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忙解释道:“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娶人家姑娘回家那不是分分钟让人守活寡吗?我只是说王室之人嫁娶一般不是宗室便是世家罢了。”
“先生,并非所有王室之人,都是如此的。”裴远晨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换了个问题道:“先生希望我,娶什么样的女子?”
“这个啊?”陆缱一愣,继而摇头道:“这个我可不管,你娶的人自然是要与你过一辈子的人,别人如何能决定?”
“可…”裴远晨低头道。
见裴远晨似乎不信,陆缱随手拍了拍裴远晨的肩膀道:“你放心,我向来不是古板的大家长,只要是你喜欢的,不是巧取豪夺的,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又不会祸国殃民的,先生便不反对。”
“先生,”裴远晨猛的抬头,眼中似有光,望着陆缱似乎难以置信道:“我真的,可以娶我爱的人吗?”
“可以,只要你追的上”见自家孩子还是不太放心,陆缱给自家孩子打了一级强心剂道:
“前朝的事你不要担心,只要国家够强盛,我楚不需要靠联姻也能坐稳强国的第一把交椅。至于那群老头子说什么你也不必管,我是你先生,我都点头了,他们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裴远晨点了点头,握着文书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似乎有些不确定道:“先生,只要满足这些,无论是谁,都可以吗?”
陆缱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只有一点,这个人绝对不能伤害国家利益。若这人可以以国家为重,那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如果这个人不能以国家利益为重,你也可以娶,但是切不可让她参与任何政事,更不要爱屋及乌提拔她的亲戚。”陆缱望着裴远晨道:
“远晨,我相信你有分寸。”
“先生”裴远晨握着陆缱的手郑重道:“我不会娶对国家不利的人的,先生信我。”
“好,先生信你”陆缱笑着点了点头安抚自家孩子道:“我们远晨向来有分寸,喜欢的人自然也是人中龙凤,是我大楚的福星。”
裴远晨认真的点点头,又发现自己拉着陆缱的手不妥忙松开手道歉道:“对,对不起先生,请恕远晨无礼。”
“没事,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谨慎。”陆缱摇摇头温和的笑了笑,拍了拍裴远晨的肩膀,又拿起笔和自家孩子商议道:“那我帮你回信给齐王?”
“先生”裴远晨轻轻按住陆缱执笔的手道:“我来吧”
“好吧”
见裴远晨坚持,陆缱想起某个不厚道的队友,果断拉裴远曦下水道:“你若是又什么问题便找景云君去,省的他这两日天天迟到早退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先生”裴远晨俯下身,贴近陆缱耳边压低声音道:“兄嫂,已经有四个多月身孕了。”
“什么?”陆缱一惊:“那我昏迷那几天她岂不是带着孩子照顾我?”
陆缱感觉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裴远晨默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没事。”
紧接着,又缓缓开口道:“大哥的意思是,想请先生做孩子的开蒙老师。”
“这个没问题”陆缱刚一点头,忽然听到当当当的敲门声响起,两人对视一眼,裴远晨伸手开门,见是诸云起站在门口。
“大君,先生”诸云起反手关门,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有庆云君消息了。”
当初裴远晨入郢都前楚王城起了一场大火,虽然扑灭及时没造成多大损失,但时任楚王裴远宣自此失踪,直到今天还下落不明。为此,裴远晨继位时不得不封裴远宣为庆云君。
陆缱和裴远晨皆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陆缱开口道:“云起,什么消息?”
诸云起将审讯的册子递给陆缱道:“智杰主动招供,是他下令放的火把庆云君活活烧死的。”
闻言,陆缱神色一僵。
智杰,是何若回归智家后改的名字。
何若……
陆缱的手指攥紧,指甲扣进手掌里的软肉上,一个月牙型的红痕不知不觉的长了出来。
“还有什么?”裴远晨不动声色的悄悄扶住陆缱,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右手问。
“臣无能”诸云起跪地道:“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云起,起来吧”裴远晨摇头,轻轻拍了拍诸云起的肩膀道:“此事与你无关,我与先生处理便是。下去吧,莫要走漏风声。”
“是。”诸云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退下了。
“先生”裴远晨扶着陆缱坐在椅子上,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没事,让你担心了”陆缱摇摇头,勉强笑了笑道:“只是想不到何兄会如此罢了”
裴远晨摇头道:“此事何夫子不过是顶包罢了,真正的人不是他”
“我知道”陆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何兄,还真是半点救他的机会都不给我留。”
其实刚开始陆缱便于裴远晨一起研究过怎么保下何若,单看此事不难,可如果想救下何若的同时又要保证大楚律的威严,这就比较困难了。
要知道,谋害王室可是夷三族的大罪啊!
最终,两人商议的结果为先关何若一段时间,回头再借汉水之事给何若减为流放之刑,过个三年五年再把人弄回来。
结果何若这一承认可好,翻盘都没法翻。
“明日,我去找他谈谈”陆缱叹了口气道。
“先生”裴远晨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唤了陆缱一声,低声嘱托道:“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