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中,凤仪和花子叶背相而坐。你不言我不语,就这样沉默在时间的静流中。
也不知是第几次了,他们就这样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里争锋相对各不相让。
“说吧,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
凤仪再一次迫使自己平静下来。现在的她觉得连和他说句话都是一种奢侈。
“仪儿,你细听我说,现在世道风潮浪涌,这个孩子一旦出生,势必会卷入风波。给我两年,我定给你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那时我们再要孩子也不迟!”
子叶心平气和深情地注视着凤仪。
他清楚地知道近几日他和仪儿的感情有些离分。但是他无奈,为了护她一世周全,他必须这么做。
倘若成王成功了,他便会带她远走他方谋一世平淡。
倘若凤皇不败,更是两全其美,他徘徊穿梭在凤皇与成王之间,一步错则步步错,故,他要认真地保护好她。
“我堂堂一朝公主,还护不了我的孩子么,子叶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给我说,纵使我不能为你分担,但至少你也不用一个人扛啊。”
凤仪将目光从冰冷的朱窗之上转移到子叶炽热的胸膛之上。
子叶的眼神略微有些躲闪。
“仪儿,你多心了,哪有什么苦衷。”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频繁出入成王府。”
听此,子叶吃了一惊,这时他才知自己可能行踪败露了。
不时,子叶便又恢复原状,这次他不再躲闪,因为此刻的他知道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于是他打算直迎而上。
“成王宣我和蔺将军议事,明日,成王便要和蔺将军共赴边疆。我身为边州刺史有责任告知边州实情。”
“借口,在这之前,你就已经开始和成王有交集了吧。”
凤仪顿时有些怒不可遏,这么明显推脱的借口,当她是三岁的孩童不知分辨么?
“仪儿你听我说……”
子叶眼神突转手不自觉急忙拽住她的肩头。
凤仪却不给他触碰的机会后退一步踉跄的靠在桌上。
“你若不想解释,我不勉强,但是,我不管你做什么,胆敢你伤害到我的父母,休怪我不饶你。”
“仪儿,我……”子叶的眼神带着荒凉。纵有千张口亦道不明这其中的缘由。
“你走吧,我身体有些乏了。”
凤仪见其果真没有想继续解释的样子顺袖转身,带着欲落未出的泪珠徒在眼眶里打转。
子叶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定然难以平静,他亦知道时间是个修复伤疤的好东西,便也无再多无力的解释,强词的狡辩了。
回走在不减繁花的小路上,看着这繁花似锦却在花子叶凄戚的眼神中渲染了些许荒凉。
他也是刚不久才得知自己的身世,当他的父亲看到从庸南而来的花远道,顿时大吃一惊。
那天他和他爹正要把新上任的官员名单承交凤皇,可是却在这骨眼之时,成王带着花远道亲自登门拜访。
他明显的感觉到那时父亲内心的汹涌澎湃。甚至连行礼应茶的礼节都显得越发的抖索。
父亲当时刻意压抑住内心的恐惧令他退下。
事后,父亲将他一人叫至书房。这时的他才知,他们本不姓花而是姓梅。
当年,花守月高中状元,他们准备举家搬迁南城。
而他爹梅瑾泉作为花守月的挚友本想一起去南城谋个职位,却不想在锦州地段路遇盗匪。
只见那众盗匪烧杀抢掠无一不为,花守月也在那场意外中惨淡死亡。
而他爹在紧急之中奋身之下救下了花守月的妻子冷娴静也就是他娘。
他爹和他娘自小本是青梅竹马,可是外祖父嫌弃他爹的出身硬是把他的母亲嫁给了一方之主花守月。
花守月是当地的财主亦是一个才子。当他第一眼见到他娘时便对娘一见倾心。
而他娘纵有千般的不愿,也无奈命运的安排。
结了婚,花守月对她娘很好,甚至结交他的父亲并将其视为一生挚友,她娘也被他的诚心和温暖感动,她娘本想着和他就这样相敬如宾一辈子。
恰此时,花守月高中状元的消息遍布全城,娘亲便提出和他一起奔赴南城。
可谁曾想,遇这一遭。
花守月在临死之时,艰难的从衣袖中拿出就任书和证名牌放至梅瑾泉的手中,并告诉他,让他代替他好好活下去。
随后花守月便拉着娴静和梅瑾泉的手,从此将娘亲托付给爹,说了临别绝言:
“瑾泉,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好她。”
原来花守月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
那时他娘才知她对花守月已经情根深种了。
娘亲不甘心,痛哭抱着花守月。可是时光再也无法逆转,留下的依然是那冰冷无声的尸体。
她娘心里本不同意在丈夫尸骨未寒之时转身嫁与梅谨泉并让其冒充丈夫的身份,可是娘亲胸中的一口怨气始终无法倾泻。
她要报仇,所以她便同意了梅瑾泉冒充花守月去南城就任。
如今,这件事眼见就要被揭发,冒充官宦是诛九族的大罪,爹犯不起这个险,故他只能听命于成王,在成王和凤皇中周旋。
可是现在凤儿怀孕了,这使他百感交集愁上加愁。
这孩子将会成为成王的筹码。他不能让他的亲身骨肉沦落为别人谋求利益的筹码。
所以他只能无情的拒绝凤仪,可是他不能给凤仪说明实情,否则以凤仪的性格定当会以身犯险将自己也回旋在这场风波之中。
他不能将凤仪牵扯进来。所以这件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则一旦有变,凤仪又该如何自处。
他想着想着便来到了第一次和凤仪相遇的地方。
那时她步若轻云,举止翩翩。这样动人的她让自己一见钟情久久不能忘却。
美丽而兼具才情,霸气外露又不失端庄,就是这样的她让他值得用一生去疼爱去宠。
那时的她是多么的动人,可是如今误会重重,他又该如何继续这困难重重的感情,他铭心自问。
想着想着,花子叶便在一旁的石几上思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