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将尽,晚花尽散亭苑,徒留绿枝争俏。
伴着此番光景,当凤仪再一次睁开眼,却发现白崭君半身压着自己,将项首埋进自己的发间。
看晨光,已是日上三竿巳时了。她从金丝软被抽出一只手来轻度拍着白崭君的后背。
“起来了,快,早朝都晚了,估计大臣们已恭候多时了。”
带着朦胧的睡意,白崭君翻过身继续将凤仪抱在怀里紧了紧。
“无妨,让那些老家伙们安静地等着。”
凤仪无奈只能强坐起身,将白崭君从身旁强制推开。
“难道你要让他们集体参奏我是祸国妖姬么?”
凤仪边说边捧起白君的脸不断地左右摇晃继而轻语。
“快起,别让他们等久了。”
白崭君纵千般不愿亦抵抗不住凤仪的软磨硬泡。
只得起身洗漱更装,整冠弄襟,待收拾规整后,不觉来到凤仪身边握着凤仪的双手轻柔道:
“等我回来!”
凤仪微笑点头。
今早算是安然度过,待白君走后,她便即刻更装,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凤栖宫。
这是历来皇后的住所,来不及磨蹭,她还要给温太后敬茶,这本应该是同白君一起,但是他们母子不合是众所周知。
故,凤仪没再强求,只得将宫中礼仪一切安排妥当便换上轻装命琳琅随与之去一趟侯府。
然,东虎的女装太过宽大,她只得将其外廓改了改这才贴身。
不多时,在侯府门口,凤仪见到了慕云不觉微笑:
“我说一大早怎么没见你,原是早早侯着了。”
“禀公主,不,皇后,才刚去了一趟温府,事已安排妥当。不过早晚问题。”
慕云低着头带着万分的小心。
“才一天功夫,你又被打回原型了,什么公主皇后不过一个称呼,而你我之间的情意怎会因一个称呼改变,慕云你过分了。”
慕云急忙抬起头,将笑纹扩大。
“公主。”
“好了,别多愁善感了,温府既已安排妥当。你下一步何为?”
慕云不解疑惑地凝视着凤仪。
“公主都知道了?”
“虽不知具体,大可也猜得半分。只差你坦白如实以告了。”
说完凤仪不觉拂去慕云因风而乱的发丝。
“独孤命我十天奔赴西龙,否则我爹命休矣!”
“那如今已是四天,你在路途耽搁估计也所剩无几,不用担心我们,你且放心的去。”
“那公主你们怎么办,我怎放心得下?”
“我们难不成还是三岁小孩,还劳烦得你亲力亲为地照顾?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再多不过五天,等穆王一死,我便命蔺上将带凤筎离儿回去,那时,不都全散了,我又该如何。”
见慕云并没有将脸上的乌云散去,凤仪只得继续说道:
“你去西龙,正好充当了我的眼线,于我来说可谓大助,莫离儿回南雀也可帮我盯着南雀动向。我何乐而不为啊。放心吧!”
慕云这才恍然大悟。
“公主,雁南飞,落侯山。”
凤仪一听便懂了其中要义:
“带上玉鼎剑和金缕衣,也许关键时候能助你一臂之力。”
“公主万万不可。”
凤仪像是早知其答故意打断:
“于我不过是犹如鸡肋,于你却如救命稻草,这是命令,明日便动身吧。”
听此,慕云再无回话,徒留一脸的感动。
“怎么,我府门口的两尊雄狮如此有魅力!竟迷的才貌双绝的南国上公主移不开眼。”
人未见而语先出。
凤仪一听,便知这唐枫又开始不着调了。
他的爹爹唐晏和自己的父君本是拜把子的兄弟,却因要除掉南国上任丞相而主动蛰伏在相府。
后因掌握了相爷所有的罪证而被相爷设计陷害入狱。
凤君明知其父无罪却因找不到证据只能将其论斩。
而在临近法场之时,凤君又派令死士将其救出,唐晏这才逃过一劫。
但是南国他是不能待了。
他将丞相所有的罪证交付与凤皇后,便主动请缨离开南雀,凤皇再三挽留被拒只得赐万金放还。
而唐晏凭一己之能辗转来到东虎又做了东虎的侯爷,才又有此番光景。
她和唐枫只差一天出生,她便成了唐枫的妹妹。
从小他们便经常一起玩耍吵闹,那时候慕云和离儿还未进宫,所以她和唐枫走得尤为亲近。
甚至同床共枕两小无猜。
一直到五岁,唐枫家变,他们才分离两地。
“这么些年了,还是改不掉你那痞子气。”
凤仪回身撇着嘴。
“嘿呦,你这嘴还是像从前一样毒。”
唐枫不依不饶。
“我都站这么老半天了,你就是这般奉迎东虎皇后的?”
“哎呦,快快快,我都忘记了,这来的可是皇后,小生这厢有理了。不知皇后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唐枫阴阳怪调地挤眉弄眼。
“行了,哪个男人像你这么风骚。还穿一身红袍彩缎你打算游街示众炫美?”
凤仪这话说地完全在理。
唐枫本就长了一双丹凤眼,鼻梁高挺,唇不点而朱毫不比女子逊色。
尤其是那眉间痣更衬的他风骚无限。
“公主好眼光啊,若是公主喜欢,奴家跟着你得了。”
说完还作势要向凤仪投怀送抱。
“打住,我可无福享受。”
说完也不等唐枫下一步,凤仪就直接入府。
“唐小弟,你这府内景致不错了,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一尽有。这小日子过得乐哉乐哉。”
“凤大姐不至于吧,这也能入你的眼。”
凤仪摇头轻笑。
随后见凤临凤璠双双向她跑来,凤仪早已展开双臂。
“长姐,你怎么才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凤璠眨着眼睛。
“凤璠都会背诗了,不错不错。”凤仪顺手抱起凤临,一手拉着凤璠。
凤璠如今也不过才九岁,凤临才五岁,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背井离乡,寄人篱下,凤仪着实不忍。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南雀,我想父君母君了。”
凤临奶里奶气把玩着凤仪的发丝。
“不急,等临儿长到姐姐这么高就可以了。”
“那我得好好吃饭,这样才能快快长高。”
“真乖,凤璠也得好好吃饭,知道么?”
见凤璠频频点头,凤仪不禁在凤临凤璠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们这俩货不来也就算了,这一来,我就得和你算算帐了。”
唐枫急火燎燎地收起折扇对着凤仪不正经道。
凤仪来到竹秀亭中的石墩上,将凤临轻放,自己则甩袖摆裙立身而下言语:
“什么账?且说来听听。”
“我这妻未娶,妾未纳,平白多出了两儿子,你说算什么账。”
“你这俩儿子不简单啊,等以后成人登皇,有你享受不尽的荣华。”
凤仪顺手拿起桌上地草莓咀嚼毫无放在心上。
“我还需什么荣华,我已富贵至极,再高的我也享受不起,就是没个防身的物件着实令人烦扰啊!”
说完唐枫不忘打开折扇轻摇频频叹息。
“琳琅。”凤仪以眼神示意。
琳琅便将初入东虎杀敌的白玉断魂箫拿出。
“这个你可满意?”
“这就是可以射出摄魂针的白玉断魂箫么?莫不是搪塞我的吧!”唐枫眼睛一亮。
“要不你先以身试针。”
“不不不,公主为人,唐小弟还是信得过的。”
说完唐枫疾步上前已接过凤仪手中的白玉断魂箫。
凤仪故意捉弄射出飞针,唐枫虽眼疾手快却仍中一针。
“公主你,小人啊。”
唐枫似笑非啼的捂住自己的伤口。
“放心没有黯然销魂香和白骨玉筝的辅助,此针只能充当麻醉散的作用,让你的胳膊麻木一会,没什么大碍,看你那怕死的模样,也真真是够了。”
“哎呦,不行,我胸口好闷,啊,啊心也开始疼了。”
唐枫一边叫着一边在地上打滚。
凤仪起初也是不信,但看唐枫已口吐白沫。
顿时怀疑起自己的针是否有问题,来到唐枫身边,却被唐枫反手将针插入到凤仪的左腕中,凤仪躲闪不及:
“你,居然诈我。”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唐枫大笑三声。
但见凤仪并无出现手腕僵硬之态,唐枫不解之下更多的是好奇。
凤仪心想,自己本承凤血,又继回春术,百毒不侵,何况这麻针。
不过看唐枫的眼睛都快贴到自己的身上以求原因,不得不解释道。
“针的药效入了你的体内后便无效了,所以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说完凤仪还是人情地扶了唐枫一把,毕竟他的一只胳膊需要一盏茶的功夫才能恢复如常。
而这一幕恰巧不巧落入刚刚进府的白崭君眼中,从侧面看,就好似凤仪依偎在唐枫怀中,顿时醋意不止:
“你们在干什么?”还未等唐枫行礼,凤仪回话。
白崭君已一手已拉着凤仪大步向静枫坛走去。
曲径幽深,转转绕绕。
白君突然止步将凤仪一手压在一棵苍劲的榕树上,低头怒语:
“你就这么缺男人,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一个花子叶还不够,再添一个唐枫,你们南国的女人都是这般不知廉耻放荡么?”
凤仪努力挣扎意欲挣脱他的束缚,几番下来发现却是徒劳,不觉怒道:
“你发什么疯,不知廉耻,放荡,哼!对,我就是这般,你可满意了。”
自从她到东虎,宫里无非议论最多的便是她德行有亏,仗着尊位秽乱宫闱。
原本凤仪不屑介意,可是如今再一次从白崭君的口中听之,她不由地恼火。
“你……你莫不是忘记了你有求于孤。”
白崭君第一次见凤仪生如此大的气,不禁语气放软。
凤仪听之怒火更甚,她向来不受任何人胁迫,更不容许任何人践踏她的自尊。
人可死可灭,但自尊不可侮不可辱:
“向西龙出兵么,哼,那就请上皇收回你的条件,吾不受你威胁。”
说完凤仪趁空挣脱出白崭君的手掌踏着决绝的步伐速步前去。
白崭君顿时失去了重心,他自知刚刚的无情话语狠狠地伤了凤仪的心。
此时的他,心似有千斤顶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看着凤仪远走的背影,他想叫住她又说不出。
突然,他八脉破皮而突,瞳孔里呈着红光,身体不断地抽搐好似正蓄势待发。
凤仪也感受到了异常,不禁回头,却看见白崭君在地上抽搐,正疑时却被程然从背后偷袭一剑,顿时凤仪破臂血流不止。
凤仪忍着疼痛本欲逃走却被程然一手定住,挣脱不得顺而直接将自己带到白崭君身边,尽数将自己的血送入白君的口中。
而唐枫慕云正巧赶来,见凤仪受伤,提步拔剑正欲战斗,却被程然打住:
“我无心杀皇后,只是借她点血而已,白君的魔怔提前发作了。”
慕云虽心有不甘但在唐枫的阻止下也没了动作。
见白君脸色慢慢恢复如初,程然再度开口:“我先送白君回宫,皇后就交给你们照料了。”
说完程然已飞身而出,慕云这才扶住凤仪。
“公主,看来这次和亲的目的浮于水面了。”
慕云清理着凤仪还在流血的伤口。
“白君需要我的血压制魔怔。”
凤仪若有所思。
“都什么时候了还墨迹,敢情是血流的太少,还不快回去躺着休息。”唐枫打断道。
回到侯府的晚枫苑,凤仪,唐枫,慕云三人密谋一番后。
凤仪便忍着疼痛急速回府了。其实,她也挺后悔的,如果她不一时气急,或许也不会有此一劫,万一白君真的不向西龙出兵自己又该如何,真是一失言成千古恨。
所以她得极速回宫照料白崭君,不知是否可以悬崖勒马,还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