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瑶回宫后的第二日，各宫嫔妃都争相前来拜访，这些年宫里倒是纳了不少新人，赵瑾瑶懒得和他们见面，都找各种理由推辞了，唯独见了两人——谨妃和姜妃。
谨妃自入宫以来便极受李灏玥的恩宠，她性子温和，不争也不抢的，这些年在宫里也帮衬了萧婉不少，如今她挺着大肚子前来拜访，赵瑾瑶也不好推辞。
这日下午，赵瑾瑶，萧婉和谨妃坐在院中闲谈，远远地便传来了一道飞扬跋扈的声音，“姐姐们在这里相会也不叫上妹妹我！”姜妃一袭紫金流纱裙两三步走到几人面前。
“参见皇后娘娘，昭容公主。”她笑着朝赵瑾瑶和萧婉行礼，瞧也没瞧一旁的谨妃。
一个小宫女气喘着跟着她跑了进来，羞愧地望向萧婉，“娘娘，姜妃娘娘硬要闯进来，奴婢没拦住。”
萧婉摆摆手，“你下去吧。”对于姜妃这性子，她倒也见怪不怪了。
这姜妃是两年前才入宫的新人，母家是河东地区富可敌国的富商，近几年北国连连征战，国力亏空，姜妃将半数家产捐与皇家，以解国家之忧，李灏玥便将姜家独女纳入后宫，一入宫便予了其嫔位。
在一年前南北两国的持久战中，姜家更是将剩余家产全部捐出，换来了北国的胜利，也换来了姜家的一世荣宠，自此姜嫔晋升妃位，在宫里愈发横行霸道，就连萧婉都不放在眼里，萧婉没将她放在眼中，也就不曾与她计较，李灏玥自是知道姜妃乖张的性子，但碍于姜家的面子，也就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姜妃径直坐到了赵瑾瑶的对面，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赵瑾瑶，“早就听闻昭容公主有绝世之容，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竟比咱们风华绝代的皇后娘娘更胜一筹。”她一手托腮，妩媚地笑着。
赵瑾瑶轻抿了一口茶，眼睛都未抬，“姜妃说笑了，以姜妃这等姿容，怕是连妲己见了都要自愧不如。”
姜妃脸上的笑容一僵，握着茶杯的手指有些泛白，赵瑾瑶抬眼瞧了瞧她手中的茶盏，笑道：“这茶盏倒是与姜妃极配，芳翠，快给将妃斟茶。”
芳翠将茶倒入杯中，冰凉的杯身瞬间滚烫，姜妃放下茶盏，并未喝下。
“谨妃姐姐这肚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隔三差五地往坤宁宫跑？知道的认为你和皇后娘娘姐妹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娘娘苛待你呢！”见在赵瑾瑶处讨不了好，姜妃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谨妃。
自姜妃进门，谨妃就极力减少着她的存在感，倒不是因为怕了姜妃，她家也是功勋世家，在沙场上立过无数战功，地位丝毫不比姜家差，只是谨妃向来不喜麻烦，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着姜妃也就躲着她走，如此退让下倒是越发让姜妃骑到她头上来了。
“太医说要多走动走动，对孩子有好处。”谨妃腼腆地笑着，手轻轻抚上隆起的肚子，目光慈爱。
姜妃瞅了瞅低头含笑的谨妃，又看了看垂眉喝茶的赵瑾瑶，突然惊奇地呀了一声，“都说谨妃和昭容公主有七分相似，如今看来还真是！你瞧这眉眼，简直一模一样！”
“姜妃！”萧婉的声音带着点儿警告的意味，“你从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
见着萧婉真的动了气，姜妃撇了撇嘴，“不过是宫里的人乱嚼舌根罢了。”
“宫里最忌讳乱嚼舌根，既然你宫里的人不懂规矩，那便罚奉三个月，姜妃管教下人不当，罚奉一个月！”萧婉威严的声音传来，眼神冷冷地扫过面色僵硬的姜妃。
姜妃咬着牙，极不情愿地说了声是。
经姜妃这一闹，气氛有些尴尬，沉默了半晌，谨妃朝萧婉行了一礼，“娘娘，臣妾有些累了，就先行告退了。”
“妹妹快些回去吧，好些养着身子，别动了胎气。”萧婉也不留她，差了几个宫女送她回宫。
谨妃走后，姜妃倒是坐得住，又是喝茶又是吃糕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本宫也乏了，姜妃你就先回去吧。”萧婉直接下了逐客令。
姜妃不情不愿地起身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又折了回来，“差点儿忘了正事。”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递到了赵瑾瑶的手中，“这是臣妾为郡主求的平安符。”她向屋内的方向望了望，“臣妾可以进去看看郡主吗？”她听宫人们说这小娃娃长得甚是可爱。
“郡主已经睡下了，姜妃请回吧。”赵瑾瑶冷冷地答，姜妃眼珠子转了转，又问：“不知郡主闺名叫甚？”
“安乐，刘安乐。”
“姓刘？”
此话一出，赵瑾瑶的面色瞬间一冷，望着姜妃的眼神多了几分寒意。
姜妃模样惊讶，似没瞧见赵瑾瑶的反应，颇为语重心长地说：“公主，不是臣妾多嘴，这公主怎么能姓刘啊！刘家可是乱臣贼子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郡主考虑啊，有个乱臣贼子做父亲，郡主以后......”
“啪——”的一声脆响截断了姜妃未说完的话，“本宫的女儿，岂容你置喙！”赵瑾瑶目光冰凉，周身甚至涌起了一层冰冷的杀意。
姜妃捂着火辣辣疼的脸，一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打我，你算什么？别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不过是一个亡国奴！亡国奴！”
“啪——”又是一声脆响，直接扇得姜妃摔在了地上，这次出手的是萧婉。
“来人，将姜妃带回宫里！”她冷冷地吩咐着，冰冷的目光在转向赵瑾瑶的那一刻瞬间变柔。
“瑶瑶......”
“我没事。”赵瑾瑶笑着摇摇头。
姜妃还在撒泼，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坤宁宫里被她搅得一团乱。
这时，一道明黄的身影匆匆走来，“这是怎么回事？”李灏玥皱着眉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方才有小太监禀报坤宁宫出事了，他急匆匆地赶来，没想到瞧见的是这幅光景。
“皇上！”姜妃似瞧见了救星，跌跌撞撞地跑向李灏玥。
李灏玥瞧着她红肿的脸颊眉头蹙得更紧了，“这是怎么回事？”李灏玥有些责备地看向萧婉。
“怎么回事？皇上何不问问姜妃？”萧婉嘲讽地一笑。
李灏玥将目光移向了姜妃，对上李灏玥冰冷的目光，姜妃身子一缩，支支吾吾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她如此，李灏玥随意指了个小宫女，“你说。”
小宫女畏畏缩缩的，好在把事情说清楚了。
李灏玥的神色更冷了，“姜妃以下犯上，罚奉一年，禁闭翊坤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来人，送姜妃回去！”
姜妃这里不敢再反抗了，老老实实地跟着宫人回了宫，她离开前朝着赵瑾瑶和萧婉的方向回望一眼，那眼里是掩不住的恨意。
李灏玥向赵瑾瑶走去，眼中满是愧疚和心疼，“瑶儿，对不起。”他停在离她一步的距离，不再上前。
“皇上不必如此，往事已矣，我只希望我的女儿不再受往事的羁绊。”
屋内突然响起了婴孩的哭闹声，看来是安乐醒了，赵瑾瑶甩下众人两三步跑回了屋内。
李灏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苦涩一笑，她的瑶儿已经随着一年前的那场大战死在了冰冷的黄土之上，如今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位母亲。
往事已矣，如果她真的能放下，那他呢？家仇国恨，是横在他们面前的深不见底的鸿沟，放下？谈何容易！